皇后的装扮端庄雍容，身后跟着大群伺候的宫人，不疾不徐地向御花园走来。一众公子小姐们自然也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行礼的：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都起来吧。不必因着本宫来了便拘着礼。本宫也就看看，你们自去乐着罢。”
尽管皇后这样说了，可是这些人哪里真的敢自己去乐呢，都恭谨地站着，不敢言语。
皇后还未来得及说其他话，众人便听闻了另一个公鸭嗓子叫唤：“淑妃娘娘到——”
下一刻，便看见季嫣然穿着一身粉色的华丽宫裙，打扮极是奢华，竟与皇后有分庭抗礼的感觉。她的身后同样跟着一众的宫人伺候着，即便不认识，也能猜出这是个极受宠的妃子。才刚站起身的众人再度拜倒：
“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季嫣然悠然地笑了笑，“大家都平身吧。”语毕，这才回转身微微屈身向皇后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皇后的面色有些难看，却也因为此处多人，没有为难季嫣然，只是有些勉强地笑着说：“起来吧。”
“谢娘娘。”季嫣然悠悠地起身，身姿极是婀娜。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一个是北阳国最尊贵的皇后，一个却是皇上当今最宠爱的妃子，这样碰上了，只怕是要有一场好戏要看的。
季嫣然却似乎没有心思去对付皇后，而是目光流转回眸，从人群中找到了静默地立在一旁的夜幽宁。“那不是幽宁公主么？”
夜幽宁的神色微微一顿，却还是穿过人群，缓缓走到皇后和季嫣然面前行礼，“幽宁见过皇后娘娘，淑妃娘娘。”
皇后伸手虚扶了她起来，笑得温婉亲切，仿似两人从未有过任何嫌隙，“你难得出来啊。身子可还好着？”
“多谢娘娘关心。”夜幽宁恭谨地低眉浅笑，“幽宁的身子尚可。”
看着她们在众人面前这样演戏，季嫣然只是冷冷一笑，满是嘲讽，“臣妾竟是不知，皇后娘娘何时这样关心公主了。”说着，笑看她们俩的神色。
皇后不动声色，夜幽宁也是一脸的泰然自若，没有丝毫破绽。季嫣然扯唇轻笑，冷冷地看着她们。
“娘娘此言差矣。皇后娘娘一直以来，时刻都关注着幽宁的。”夜幽宁浅笑着说道。
关注，是敌人，怎么能不关注？
“是么，那是本宫疏漏了。”季嫣然回头，却意外地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
甄豫书正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一双如墨的眼瞳里，有的只是陌生，漠然。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拿起帕子在自己的唇边虚擦了擦，“你们接着玩吧，本宫觉着有些乏了，先离开了。”转身给皇后行了个礼，便径自离开了。
夜幽宁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也不点破。
皇后看了一眼季嫣然离去的背影，看着她有些虚浮的脚步，唇边的笑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
夜旭阳下了早朝便往景和宫走去，踏入宫门，就看见这里宫人们都安安静静地在门口候着，没有一点声音。
微微挑了挑眉，夜旭阳继续迈着步子向正殿走去。景和宫的宫人们看见他来，原想要高声通报，却被夜旭阳抬手阻拦了。
他默然无语地走进景和宫正殿，便看见季嫣然拿着一本书低着头细细看着。
他的唇畔就扬起一丝微笑，“原以为你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安静，原来竟是因为你在看书，不想被打扰啊。”
季嫣然抬起头，看是夜旭阳，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脸上绽开了笑容，起身相迎，“皇上怎么来了，且来了也不说一声，倒叫臣妾失礼了。”
“哈哈，是朕好奇心起，不让他们通传的。”将季嫣然拉入自己的怀中，夜旭阳爽朗地笑着，“朕这是想看看，没有朕在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
季嫣然听闻了夜旭阳的言语，有些不满地挣扎了一下，“皇上这是以为臣妾在皇上面前，都是假装出来的么。”她微微嘟着嘴，微蹙起了眉，模样很是可爱。
“是朕不好，嫣然不要计较了。”夜旭阳耐心地哄着她。
两人在软榻上坐下来之后，季嫣然悠悠地说道：“今日臣妾到百花宴看了看，确实热闹。”
“是么。”夜旭阳歪坐着，眯了眼睛闭目养神，对季嫣然的言语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今日臣妾还看到了幽宁公主呢。”季嫣然仿佛看不出夜旭阳的情绪一般，自顾自地说着，“看她的气色也比往常好些了，才想着如今公主的年纪也都不小了，是不是该给她找一门亲事了。”
睁开了眼睛，夜旭阳面不改色地看了看季嫣然，“哦？”
“前几年不过是因着公主的身子一直不敢给她说亲，如今公主的年纪也是愈渐大了，再留下去只怕会叫世人诟病的。”季嫣然顿了顿，抬眸看着夜旭阳的双眼，轻笑一声，“倘若到时候弄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既伤了公主的声誉，更伤了皇上的颜面。”
“……”夜旭阳还是沉默不语。
“皇上觉着呢？”季嫣然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夜旭阳，娇俏艳丽。
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夜旭阳的声音不冷不热，“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季嫣然神色一顿，沉思半刻，才不疾不徐地道：“臣妾倒是觉着，晋国公府的世子不错。”
夜旭阳的目光一凝。
季嫣然自然是很快便感觉到了的。她看着夜旭阳那冷凝的目光，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皇上可是觉着臣妾有私心？”
夜旭阳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如水一般的眼眸一下子就布满了雾气，季嫣然微垂了头，却能叫夜旭阳看见她眼中的水汽，“臣妾确有私心。”
目光更是冰霜，夜旭阳眯着眼睛看季嫣然。
“皇上刚刚决定让晋国公府送了一个郡主到西北去，即便面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怨气。”晶莹的泪水一直在季嫣然的眼中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难免心生怜意，“如今皇上将唯一的公主送到晋国公府，对他们也是一种补偿啊……”
眼神中的冰寒稍稍有些回暖，夜旭阳却还是不发一言。
“臣妾只想不让人对皇上有所怨言，倘若有了什么错处，皇上只管不理便是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季嫣然娇怯怯地说着。
伸手将季嫣然搂入自己的怀中，夜旭阳伸出有些粗糙的指腹去摩挲季嫣然的脸颊，倾身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季嫣然的脸一下子红彤彤的，很是娇艳欲滴。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夜旭阳的唇角微微弯起，“朕会考虑着办的。”
季嫣然将头枕在夜旭阳的胸膛上，唇角却冷冷地弯起。
“好了，朕也有些公事要忙，就先回御书房了。”扶起了季嫣然，夜旭阳温和地笑着，“你好好歇着吧。”
季嫣然站起身，屈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送走了夜旭阳，若岚便走进了屋。看见季嫣然坐在软榻上，脸上终于又浮起了往日的浅笑，这才放下了心，“娘娘，心情好了？”
斜眸睃了若岚一眼，季嫣然满意地笑着，“解决一个眼中钉，自然是心情好的。”
“呵呵，那是。”若岚谄媚地笑着，“谁敢惹了娘娘不痛快，那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
入夜后，即便是已经入了春，也还是有些沁凉的。
夜旭阳坐在御书房中，埋头批阅着奏折。李福跟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御书房内安静得只能偶尔听见宣纸的摩擦声。
一个年约四旬的内监领着两个小太监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跪下，“皇上，该翻牌子了。”
夜旭阳头也不抬，继续写着手里的字。
那个太监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李福，却见那李福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默站着，根本没有看他，只能再次出声：“皇上……”
“今晚就去皇后那里。”夜旭阳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是。”那内监领了命，便退了下去。
坤仪宫。
皇后听闻今夜夜旭阳要来她这里，自然也是很欢喜的。她在殿门前迎来了夜旭阳，便亲手服侍他更衣。
“皇上今日忙于政务，臣妾让人炖了人参莲肉补气汤，皇上可要尝尝？”皇后一边娴熟地解下了夜旭阳龙袍上的扣子，一边轻柔地问。
“嗯。”
在一旁候着的喜眉立刻下去将准备好的人参汤给夜旭阳端来。
夜旭阳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喝着汤，皇后则在一旁候着，同时使了个眼色让喜眉带着宫人们都下去了。
“皇上可是有什么事要找臣妾？”皇后淡淡地问。
挑了挑眉，夜旭阳喝下最后一口汤，便将碗放下了，“你怎么知道？”
“臣妾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皇上的性子，还是知道一些的。”皇后淡淡一笑，柔婉地笑着，“可是有什么事情，叫皇上烦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