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今生前世（四）
“放下他们，弟妹不懂事，还请你们多多谅解。”太子吩咐随从放下两个小孩，他对袁奚和顾湘洛微微鞠了一躬，垂眼道。
顾湘洛仍有些防备，袁奚却拉过了顾湘洛，摇头道：“太子您的胸襟博大，我们也有错，冒犯之处还请您不要计较。”
太子乐了，计较？他们踹的是九皇子，自己当然不会计较，至于九皇子计较不计较，如果自己说了不计较，那么就九皇子柳笙也就没理由还恼怒了。想到这点，他倒是对这名少年感了兴趣，道：“我记得你，你是袁大将军的独子袁奚，久闻你神童慧名，不过百闻果然不如一见。”
“哼，袁奚当然很厉害啦！”顾湘洛朝太子吐舌道，她现在对这些皇亲国戚毫无好感。
“洛儿。”袁奚不忍呵斥洛儿，只好轻轻喊了一声，拉过了她。
“呵呵。”太子倒被顾湘洛的天真之态引笑了，他对两人的好感也上升不少，道：“好了，快上课了，准备一下吧。”说罢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走了。
围观的人也散尽了，袁奚打算送顾湘洛去女孩那一边，顾湘洛却低着头没有动。
“洛儿？”袁奚试探叫道，不料顾湘洛却扑到了袁奚怀中，衣襟传来湿润的温热感，袁奚这才知道，顾湘洛哭了。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摸了摸顾湘洛的头发，一遍遍的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他以为是顾湘洛害怕了。
“他们说我丑八怪……呜……我才不丑！”顾湘洛的声音由于埋在袁奚胸口而显得沉闷模糊。
原来是为了这个，女孩子果然都很爱美。
“你才不丑，洛儿最可爱了。”袁奚在顾湘洛耳边轻声说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温柔，如水温柔。
“不要哭，别人笑你，我不笑的，以后我娶你，就没有人敢笑话你了。”
“噗”，顾湘洛抬起头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她却破涕而笑：“好。”
袁奚眸色深沉，他眼中的顾湘洛就像挂着露珠的芙蓉花，清纯却美的动人。
意外是一种不定时的炸弹，过了三天后，当袁奚得知顾湘洛掉进水池而发烧不能来上学的消息，他觉得理智仿佛被什么崩断了。
为什么，还是不放过她！
不，是自己的错，没有保护到她，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袁奚想起了父亲当初对自己说的话：“喂，臭小子，要好好对她啊。”
好、好、好。
袁奚用手捂住脸，笑容扭曲。
既然你们敢伤害洛儿……
过了两天，将军府内中庭，袁奚正跪在正午的阳光下，他低垂着头，衣衫已经被汗液浸湿，热，很热，膝盖接触滚烫的地面带来的痛苦无法言喻，可是他一声不吭，依然跪的挺直。
“不肖子！！！”袁大将军在房内看着，狠狠咬牙道。
“老爷……”袁夫人愁眉不展，即便担忧儿子仍旧轻声劝慰着自己的夫君：“您消消气吧……”
“九皇子至今还躺在床上呢！锦枫长公主被吓的几天不敢出门了！你让我怎么消气！！我袁某人的好儿子哟！”袁大将军狠狠拍了桌子一掌，木屑横飞。
“还是先让奚儿进屋吧……奚儿呢？”袁夫人呆滞了。
“……”袁大将军看着本该有人的中庭正空无一人，半晌，他终于暴怒的将桌子拍碎：“来人啊，去给我把这不肖子抓回来！”
“相爷……”暗卫有些欲言又止的站在丞相面前。
“怎么？吞吞吐吐，有话就说。”因为女儿的事心情极差的丞相没有好声气的说道。
“这……袁奚公子刚爬墙进来了，正在往小姐房那边，额，潜过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就当做没看到吧。”丞相挥挥手，长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几岁。
到达顾湘洛房间窗口下的时候，袁奚已经支撑不住的坐到了草地上，虽说正午太阳毒辣，不过这边外面居然一个仆人都没有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袁奚想揉揉膝盖，看到膝盖被裤子遮挡的地方隐隐透出红色印记他又放下了手。
挺疼的，真难受。
他意识有些不太清晰，夜王已经从狗洞跟了过来，蹲在他旁边警戒着。
他休息了一会，又强撑起身体，悄悄往顾湘洛的窗户往内看了一眼。她好像还没好，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睫毛如羽翼般微微颤动，睡着了吗？这样也好。
他又挨着房子的木板重新坐了下去，他将头靠在木板上，尽量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怎么办呢，夜王。”袁奚轻笑着仰着头，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回避着写什么。
“我好难受。”
“我没有保护好洛儿……“袁奚想起刚刚看到的洛儿的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蛋，他感觉心仿佛紧抽了一下。
袁奚又低下头，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睛，夜王安静着看着它的主人，没有发出声音。
他一直那么宝贝的保护着的女孩，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推下水池。大夫说她受惊之下才发烧，袁奚用手狠狠掐入草地里，受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推下去，却没有人对自己施以援手，如果不是从小喜欢下池塘抓鱼养出了些水性，那种深度的池子早就能淹死人了吧？那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惊恐……对于人为恶意的惊恐……还有对于……保护自己的那个人不在身边的惊恐吧？
“对不起……”
袁奚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草地里，被土地吸收。
“对不起……”他呐呐自语道，不停的重复着。
“对不起。”
“咳咳……”
听到咳嗽声，袁奚立刻抬头，只见顾湘洛正在他头顶上，趴在窗户上俯视着他。她两边脸颊因为咳嗽涌现了淡淡潮红，犹如胭脂一般艳丽。
“你是傻子吗？”她笑道。
袁奚一瞬不瞬的仰望着顾湘洛的笑脸。
“是。”
我是傻子。
只因你而傻。
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
我不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