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落

军训的十五天，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从开始的齐步、正步，到军体拳，再到最后的分列式、汇报彩排。时间被安排的很紧，每一项任务似乎都是在没有达到教官满意的情况下匆匆带过。临近结束，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那是半个月的辛苦培养起来的集体凝聚力与荣誉感。陈峰也不像刚开始的那样得过且过，现在他每件事情都努力去做好，一想到连队的荣誉，同学们的努力，他就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操场上的氛围，也如同这日渐炙热的天气一般，渐渐紧张了起来，最后三天的任务就是为了汇报表演不停的彩排，这样倒没有刚开始那几天辛苦，被教官训的次数少了，可以坐在草地上休息的时间多了，不过也有一点不好，晚上的拉歌活动也顺带着被裁掉了。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攀登华山成功后，再去爬一个小小的翠华山，岂不是如履平地？汇报表演的这天，学校里热闹非凡，来自三个校区的新生齐聚一堂，更有用心者将操场装扮的彩旗飘飘，一副节日的盛景。由于表演的时间还早，连队也不着急着集合，早早吃完早饭的陈峰就一个人在操场上晃了起来。他走过自己连队经常训练的那个篮球场：那个篮球架下形成的曾经被大伙争先恐后争抢的阴影；那个下过雨后便会有积水，但是同学们却总是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就坐了下去的低洼；那个连队病号常年驻扎的低低的台阶；那些在大伙无处抱怨时，经常欺负的小树……他独自出神的想着，眼前拂过一幅幅熟悉的画面。短短的十五天，这里留下了太多的汗水与泪水，留下了太多的笑声，留下了太多值得珍藏的记忆。他记得一站就是半个小时的军姿；记得练正步，端腿时咬牙坚持的酸痛；记得那些迟到的同学，被罚做俯卧撑时，周围同学单纯、自然的笑脸……虽然此时风景依旧如此，但是少了风景中故事的主角，就像是少了灵魂的人那样，只是行尸走肉，没有丝毫生气。陈峰穿过篮球场来到这几天一直排练的足球场，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或是三两一伙，或是独自一人，还有的是整个连队都集合了起来。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天还未大亮，空气中弥漫着懒懒的沉静，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为待会的绚烂做着铺垫，只等一声令下，便引爆这潜藏已久的火热。陈峰看看时间，朝着事先定好的集合地点走去，内心忍不住的兴奋，更是忍不住的小跑了起来，蹦蹦跳跳的。是否像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而所有人都是迎浪而去的海燕。最后一次集合，最后一次点名，最后一次叮咛与打气。汇报表演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进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从阅兵、分列式，男生表演的军体拳，女生表演的匕首操，到后面的文艺表演和表彰大会，时间似乎跑的意料之外的快，眨眼间，就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刻。陈峰端端正正的坐在操场上，专心致志的听着领导在主席台上的讲话，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偶尔进入自己视线的同学，也都如他一样。听到自己连队被表扬并颁发了荣誉锦旗，他发自内心的笑着，但同时也有一丝悲意涌上心头，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虽然以前自己一直不停的骂着，可真到了此刻，又怎么能够升起怨言和恨意。教官再也没有回来同他自己的连队告别，便匆匆集合而去，他望着教官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连夜写的那封送给教官的信，虽然只是一个任务，但是陈峰写的很认真、很用心。他不知道教官会不会看到自己的信，会不会在看到信是想起一个叫做陈峰的孩子，但陈峰想要道歉，因为他愧疚自己刚开始的满不在意。直到离别的时候才想明白教官早就说过的那句话：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这么大规模的集体活动，希望你们可以珍惜，不要把后悔留到将来。陈峰开始的时候想不通，可现在他明白了，明白的有些晚。眼泪开始不自觉的打转，他觉的自己似乎在这一瞬间长大了许多。不舍总归不舍，在宣布军训正式结束的那一瞬间，操场上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那该是多么压抑的释放。陈峰夹杂在人群中，看着他们跳着、笑着，将帽子高高的抛弃，挤着去摸摸新得的锦旗。此刻除了笑声，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在疯狂过一阵子后，人群也渐渐散了开来，与刚才相比，形成反差的是这时所有人的情绪都没有刚才的那种兴奋。心中的石头放下来了，但是那种无所事事，飘在空中的感觉也是让人烦闷的。陈峰照例走在人群的后面，垂着头，此刻脑子里空空的，下午不用集合训练了，按理说应该是好事，但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使劲的摇摇头，仰天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沈佳蕊此刻也刚从人群中逃离出来，她远远的望见没精打采的陈峰，便与周围的伙伴招手说了些什么，随后就朝陈峰的方向赶了过去。她悄悄的跟在陈峰身后，可好久都没见陈峰有所察觉，不由有些好奇。“呆子，想什么呢？”正在发呆的陈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立刻顿住脚步，回过身看见笑吟吟的沈佳蕊，嘟囔着：“疯丫头，你怎么老是吓我，哪天得心脏病了怎么办？”“谁吓你了，我在你后面跟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佳蕊不服气的说，“哦，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啊？”陈峰慢吞吞的回答道。“我还想问你在想什么呢？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佳蕊赶上去跟陈峰并排走着，不时的打量着旁边这个此刻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呆子，看的自己笑了起来。陈峰却没在意她在笑什么，突然说道，“佳蕊，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了，明明盼着军训结束，现在真结束了，怎么心里还挺难受的”，佳蕊一听只故作老成的拍拍陈峰的肩膀，然后才缓缓的说，“恩，我看也是，而且还病的不轻啊，没救了”。陈峰突然觉着自己像是被诅咒了似的，可不能吃这种亏，“你才病了，我好好的，怎么就没救了”。“哈哈哈”她这下子终于是忍不住了，拼命的捂住嘴，可还是笑的弯下了腰。“不理你了，每次都笑我，你自己笑吧，我走了”，陈峰赌气道，随后便大步向前走去，可还没登佳蕊反应过来，只走了两步的他就停了下来，然后狠狠的说了句“还等我背你啊，快走”，看样子似乎都忘掉了刚才说过的话。只是这么一来又惹的佳蕊笑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突然间她灵光一闪，“想背我？可以啊。”见陈峰恨恨的转过头去，眼珠一转，似乎冒出了一个很好的点子，“当然了，让我以后不笑你也可以，请我吃顿饭”，陈峰也不知她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不过他自认为反应也不慢，心想这就想威胁我，绝不能上当，嘿嘿一笑回了一句“我才不上当了，不请”。佳蕊似是很艰难的做了让步，略带撒娇的说，“就一顿么”，“不行，一顿都不请”，陈峰笑嘻嘻的望着皱起的眉头的佳蕊，回答的倒是果断，刚才还在气我，我也气气你。可这话一出却把佳蕊给气的不轻，她哼了一声，娇怒道，“小气鬼，一顿饭都不请我吃”。说完也不再理陈峰，拔腿就向远方走去。陈峰觉得好像哪里出问题了，也连忙赶了上去，好言好语的开始道歉，可佳蕊就只顾自己走，连理都不理。最后在陈峰的一再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佳蕊才又慢慢的有了笑容。中午两人只在饭堂匆匆吃了一些饭菜后，便各自回了宿舍。陈峰垂着头回到宿舍，心里甚是郁闷，于是提笔就在本子上写下了两句新得的感悟：1.讨厌的为何总在失去后才会感到珍惜。2.女孩子的脾气真怪，琢磨不来。窗外，阳光愈发灿烂，陈峰听着那首熟悉的《忧伤还是欢乐》，笑容也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