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影子魔一脸严肃，室长大人发觉自己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刘一笑伸手挡住影子魔犀利的眼光，指了指书桌旁边的几个椅凳，建议道：“把你的探照灯先关了，咱们坐下谈行不？”
书虫定定地看了看刘一笑，伸出手拉起半倒在地板上的尼古拉，虚扶着仍有些战抖的尼古拉走到书桌边坐下，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影子魔缩回天花板，留下一团黑漆漆的阴影。阴影像流水一样滑到书桌上空，再如同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在一张靠椅上浇灌出漆黑人型，两只脚搭在书桌上，用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刘一笑过来。
刘一笑深呼吸一下，想缓解一下严肃的气氛，摆出一张笑脸，说：“我哪配和三位大人坐一起呀？我坐这边就好。”说着从墙根踢出一个小板凳，搬起板凳坐在了客厅中间，就像一个被审问的犯人。
书虫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装可怜，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女孩。”
刘一笑直接说：“我想把她引入造化宗。”
在各个势力都感叹新血难寻的今天，东方势力也不能独善其身。东方势力有地大物博的优势，偌大的地域被单一势力独享了千万年，这很是让人红眼。但传承到现在，东方势力也有一些自己难以言说的苦，譬如繁杂的宗派数量。
其他势力内部同样也有派系之别，不过数量至多也就二三十个。就算一个势力每年只能发现5个新人，轮上4、5年，再弱小的派系也能分润到一个。
东方势力则不同。
先从最大的四宗数起：道、佛、巫、儒。道有丹修、剑修、符修、器修、尸修之别。再从中取符修细分。有的宗派精雷火攻杀之符，有的善水木滋养之符，有的符修能活死人肉白骨，有的能招魂灵唤魔神。刘一笑所在的造化宗就是道宗符修，传承的是以符箓驱使仙禽神兽、借物力己用之道。而修持相似道统的符修山门，不下于七家。
此外佛出九宗，巫有十二族。儒家最盛时号称“七十二闲人各立一学宫”，那就是至少七十二家呀！到今天还延续下来的也有三十多家。那些宗呀、族呀、家呀，往下还有两三层，每层又有少则十几，多则逾百的支脉。大大小小加一块，刘一笑想问问道祖、佛陀、祖巫、孔圣，你们能记全么？
这还不算名不见经传的诸子百家和各路散仙野修。
如果现在还同远古神话时代一样灵气充沛、天材地宝满地、三不五时就有灵宝横空出世，那各有所长的宗派自然是可以大鸣大放。但现在不是。
地球灵力，也就是东方势力所称的“灵气”，已经持续消弱了几千年。这对于异能界中各势力来说是一场灾难。
最开始，所有人只是感觉到凝结元素能量越来越困难、很多重要的药草越来越难被发现。此后情况持续恶化。法师们发现高等级的魔法无法被释放，召唤陨石、异界行走、死者复生等强力法术现在几乎失传；教廷祈祷仪式获得的神谕模糊不明，即使偷偷采用了黑巫术中的邪恶生祭，也于事无补；各种魔法矿藏再也无法从自然环境中吸收到足够的灵力，能量逐渐流失，变成普通的金属和宝石。灾难持续几千年直到现在，数不清种类的奇花异草、神鸟珍兽绝迹。这也让各种炼金术和炼丹术的原料变得稀缺，魔法道具和丹药的产量锐减，所有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到了最近200年，异能界更绝望的发现，地球灵力已经弱到很难激发普通人血脉中的天赋力量。血脉中的天赋力量无法被激发，就意味着无法修行，无法被修行的传承，必将走向灭绝。
事实上，在很少倾轧的最近100年，一些小势力的消亡就是因为后继无人。
“引入你的宗派？”缓过气来的尼古拉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问道：“她的血脉天赋在你们造化宗顶多被用来驱使异兽，这完全是浪费。”
“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很多宗派已经找不到弟子门人传承衣钵。难得今天遇到一个，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刘一笑摊牌了。他知道很多宗派已经窘迫到多家共同培养一个弟子，只为了延续香火。刘一笑也要为自己的宗派未雨绸缪。
书虫手指敲击着书桌，想了一下，说：“不行。她完全可能先加入你的宗派，然后又加入教廷的阵营。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接着影子魔开出了的筹码：“真理学院可以将两个今年才发现的新人交给你，这个女孩必须交给我们。”
“女孩交给学院后，明年还可以再多给你一个新人。我可以替议会做这个承诺。”尼古拉加码。
“哦？！”刘一笑收起了笑脸，正视着三人。“我知道真理学院一直在网罗感应系的血脉天赋，不过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事对你们的重要性。”
三人沉默良久。直到影子魔眼神示意，书虫决定告知：“你和我同龄，又一直呆在华国，对于教廷和其他势力间的恩怨虽然大概清楚，但一些隐秘的细节应该没有机会知道。在教廷独大的年代，学院只能在凡俗世界传播真理，没有实力正面做对。那时候的议会也不是教廷的对手。”
“你不用顾忌我。”吸血鬼尼古拉打断书虫，接着说：“那时候的议会只是稍具雏形，仅仅能提供一个彼此舔舐伤口的场所，组织大家一起咒骂教廷而已。议会的代表也都各自为政，可以说是一盘散沙。书虫你接着说吧。”
书虫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教廷的强大是所向披靡的。连有真神庇护的一些老牌势力也被打得无法招架。学院的先贤们对教廷的力量做了分析，结论是：教廷的强大是没有理由的。”
刘一笑迷糊了。“什么意思?”
“教廷骑士的肉体力量并不比狼人和吸血鬼强大，牧师的法术技艺和黑巫师、萨满相比逊色不止一筹，他们的坐骑不是独角兽和飞马，他们的武器盔甲也不是亚特兰蒂斯遗民打造的，他们的信徒并不比埃及的勤劳，也没有希腊的聪敏。他们信仰的光敏神甚至从来没有正真在信徒前现身，更别说与其它神明直接争斗。你能回答我，教廷为什么那么强大吗？”书虫看着刘一笑，等待一个答案。
“额……高屋建瓴的规划？鬼使神差的谋略？”刘一笑缩着脑袋想了想，随便猜测。
“有这种可能。但先贤们在研究了教廷的历史后，把这种可能推翻了。”
“历史？”
“教廷至今快2000年了，但在当时只能算后生晚辈。在学院先贤中的历史学家眼里，教廷的历史就像赤身的婴儿一样没有秘密。很多资料表明教廷在初创的时候是羸弱的，信徒稀少，首领只掌握了基本医疗神术和一些偷藏食物的戏法。几次首领为惩罚追随者而显示神迹的记录，都能被解释为毒药和障眼法。这样的记录持续了三百多年，然后突然这帮其他势力眼中的泥腿子们获得了一套搜集信仰力量的方法，并借此施展出各种高明的神术。他们频频施展大规模的医疗神术，或制造灾害，冒充神迹，这为他们召集了大量的新信徒，又有了更多的信仰力量。教廷的势力就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发展，很短的时间里就成为了一个庞大国家的国教。先贤们认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教廷不可能总结出这样高效、系统的利用信仰的方法，他们的知识和力量都不是逐渐积累获得的，不符合历史发展规律，更像是破落户一夕之间获得了远房富有亲戚的遗产。”
“可能他们挖到了某个失落文明的坟头？”刘一笑听得认真，积极思考，然后瞎猜。
“也有这个可能，“幸运”这种小概率事件也无法被分析。不过很快发生了一件事，让先贤们窥视到了教廷力量的来源。”
“什么事？”
“教廷在华国的渗透计划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