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独醒无视自家师弟的仇视,若无其事地吃饭。
“云岑,你的枪最近有没有丢过?”司徒独醒突然问道。
云岑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没有。枪一直都放在我的房间里,收在暗格中。且红缨山庄晚上有我几个弟子轮番值夜,以他们的功夫,除非是飘渺阁的轻功踏水无痕,否则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飘渺阁老阁主和师父是至交,出事的时候还在山上跟老头子下棋。他门下弟子,踏水无痕习地都不怎么样,师父还经常用这个跟他开玩笑。”司徒独醒道,“的确是不可能。师弟,我去了贺家,贺老爷子身上的伤口,我可以看出来是有人伪造,但是别人肯定是不信。”
那个十字和伤口的宽度,的确都和云岑的枪法很好的契合了起来。
云岑不屑道:“那又如何?他们尽管去怀疑。若是有人要来报仇,也尽管来。这件事情与我无关,再解释他们还是不信,我又能如何?”
司徒独醒叹气:“你是可以无所谓,可是这关乎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我知道。”云岑无奈道,“三师姐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么?”
司徒独醒摇头:“清霜自从下山之后就再没有消息,我多方打听,还是没有她任何的行踪。”
司徒独醒说的,应该是任意门的三弟子,擅长鞭法的沈清霜。
当年任意门五位弟子纷纷出师,除了卫薰留下来照顾任流水,其余四人分别下山。二弟子韩陆修,也就是如今的金刀神捕。四弟子云岑,创立红缨山庄。只有三弟子沈清霜,杳无音讯。
“你们走之前,我看到三师姐在房间里烧东西,一边烧一边哭。”正在安安静静吃着饭的卫薰突然开口道。
司徒独醒和云岑纷纷看向她。云岑问道:“薰儿,这是怎么回事?”
卫薰塞了一口饭,对云岑眨眨眼睛:“三师姐在哭。”
“我知道。”云岑微微吸了口气,继续耐心问,“我是问你,三师姐在烧什么?她怎么会哭……我们几个师兄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她哭过。”
云岑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放小了许多,带着浓浓的不解。
卫薰道:“我不知道。她不让我进门。”
云岑叹气:“我们下山的时候,我记得三师姐还跟我们有说有笑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司徒独醒亦是疑惑:“清霜的消息,连十四夜行的人都打听不到。师父不是也托人在四处打探么?”
司徒独醒说过,十四夜行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想要打听消息,要按照他们的规矩付钱,从黄金十两到千两不等。
“是,三师姐确实失踪了。”云岑无可奈何。
卫薰突然夹了一夹子菜给我,对我友善地笑笑:“大嫂,吃。”
我哭笑不得。
“薰儿胡言乱语,师侄习惯就好。吃饭吧。”云岑见我为难,出声开解我,然后也端起了碗。
卫薰夹给我的是绿油油的青菜。多吃蔬菜身体好……
“大嫂,青菜很好吃。吃多了肉,要多吃吃菜才好。”卫薰见我盯着菜看,不动筷子,劝我。
吃多了肉,要换换口味。
我突然抬头看司徒独醒:“师父,贺堂主身旁有一枚惩恶令。你们一直在讨论那个奇怪的伤口,忘记了那个惩恶令。”
司徒独醒和云岑顿了顿。
云岑点头道:“师侄说的不错。那枚惩恶令确实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问。
司徒独醒对我道:“惩恶堂当时宣告退出江湖,贺晋楚亲自销毁了所有的江湖惩恶令和做那牌子的铁范。为了避免江湖中出现仿冒的惩恶令,被有心人利用滥杀无辜,所以惩恶令的花纹做的十分繁复。除了贺晋楚,没有人能再复制惩恶令。”
“也就是说……那枚惩恶令,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我若有所思。
司徒独醒点头:“不错,的确是不可能的存在。徒儿,你倒是好心思。”
我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我没有什么破案的天赋,我只是一个乖巧的徒弟。
吃了饭之后,卫薰拉着我让我陪她去红缨山庄的花园里玩。我问她有什么可玩的,卫薰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大嫂,后院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蝴蝶。可是薰儿笨,捉不住。”
卫薰虽然痴傻,但是武艺高强。她抓不住蝴蝶,让我意外。
架不住她可怜的目光,我答应了下来,跟着她去了红缨山庄的花园。
花园的位置有些隐蔽。红缨山庄中,一进门就是一块空旷的平地,是众弟子习武的地方。四周角落有厢房,其余诸如厨房之类的地方都在离厢房的不远处。只有这花园,在南厢房的后面,且占地面积和整个山庄的大小不成比例。
估计在云岑看来,这种风花雪月的地方于习武之人无益,是不需要存在的。
卫薰一到花园就开心地手舞足蹈,扑过去抓蝴蝶。她整个人在花丛冲欢乐地跳着,也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大嫂,过来过来。”她招呼我。
我往她的方向走去,她对我灿烂地笑,大大的眼睛灿若星辰。我正色道:“师姑,我不是你的大嫂。”
她望着我,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大师兄的徒弟。”
我那天想要解释,被司徒独醒给堵了回去,云岑好像也不甚放在心上。可是我怎么听怎么别扭,趁这个机会,赶紧解释清楚要紧。
卫薰嘟着小嘴:“你是大师兄的徒弟,为什么不能是大嫂?”
“啊?”我愣住,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你就是大嫂。”她笃定道。
徒弟……为什么不能是大嫂?我呆愣愣地看着卫薰,她又笑嘻嘻地去捉蝴蝶去了。
或许,对卫薰来说,这只是个称呼而已。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她认识的人。
我笑笑,决定不跟卫薰纠结这个问题。她觉得是,那就是吧。
我帮她捉蝴蝶,很快就抓到了好几只。她很高兴,又很迷惑,问我:“大嫂,为什么薰儿就是捉不住?”
我无奈:“因为你把它们都捏死了。”
卫薰不愧是习武的人,看起来弱弱小小,力气端的是大。她一把抓过去,蝴蝶直接成了渣渣。
卫薰“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不过很快就忘记了这个问题,高兴地跑地更远。
我跟着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院子面前。这个院子的大门和我与司徒独醒所在的西厢房一模一样。这里是卫薰住的南厢房。
我走了进去,看了看南厢房的布置。虽然外面看起来是和其它厢房一样,但是里面却完全不同。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还有一个小水塘。房间上的窗户,雕的是精致的花窗。
云岑这般不在乎布置的人,把山庄的花园做的这么的小,却把这南厢房布置地很美。
我看了一眼前面卫薰蹦蹦跳跳的身影,想起严肃的云岑和耐心哄着卫薰的模样……
他对卫薰,是真的很不一样。
“啊……好累。大嫂来休息一下。”
卫薰带着我进了她的房间,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她拍拍身旁的空位,对我浅浅地笑。
“好。”
我刚迈开一步,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踢到了一个东西。我低头一看,看到了一柄枪,枪头锃亮。
“大嫂小心,地上有东西。薰儿刚刚都差点摔倒了。”卫薰好心地提醒我。
我把枪提了起来,递到她面前问:“师姑……不,薰儿,这是你师兄的枪么?”
我提起来的时候仔细地看了看,枪头上,的确有小小的一个十字。枪杆上雕着几朵细致地梅花。
“唔……是师兄的枪。师兄从来不让薰儿碰它的。”卫薰往后退了退,把手藏在了身后,不愿意接过去。
我皱眉。
卫薰自小和云岑长大,没有理由认错。云岑说,他将枪收在自己房间的暗格里,又怎么会在卫薰的南厢房?
我努力地思索着,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我刚开始跟卫薰走进这间南厢房的房间,就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摆着一张古琴,一个书架,一张写字用的案桌。窗边有一些小小的案几,放着一些花瓶和盆栽。
这一切的布置,都没有什么问题。所有的东西都干干净净,一定是常有人在打扫。
可是……还是有些不对劲。
这是一间干净且布置地很整齐的房间。
“大嫂,你盯着琴看什么?薰儿自己弹不好,师兄每天都来弹琴给我听的。”卫薰在床上坐着,看着我四处张望,不解道。
对了,就是这个。
每天都在弹的琴,为什么落了这么多的灰?所有的地方明明都很干净。还有窗边的案几,上面都摆的是盆栽,只有一扇靠东的窗户,上面摆的是空空的花瓶,正在古琴的旁边。而书架上,明显有一个空出来的位置,别的地方都满满地放着东西……有书,有摆件,唯独第二层,空了一个很大的空格。
我皱眉,对卫薰道:“薰儿,我们快出去。带着枪去找云师叔。”
这里不能久呆……这把枪的出现,也绝对不是巧合。
卫薰没有回答我。我往床的方向看去,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下去。随后我也闻到了一股甜甜的气味,顿时头晕目眩,手里的枪也拿不稳了,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