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没多久,原本不甚清晰的意识更变得载浮载沉。
顺从意识的飘浮不知道过了多久……
如同有电流经由自己的身体穿过,烈猛地睁开双眼。
——又是这个世界啊……
这个世界简单得只有线条,简单得如同最初步的线稿,所有的声音都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那是在一个偌大的办公室里。
——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这样一个认知没来由地根植于她的记忆中,使得她不过是稍事回忆,就能清楚记起。这时候的她就站在那一幅巨大的落地窗前,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世界迅速地或拆除或建设,仿若时移世易,只因为她的每个决定。
换言之,她,就是把握走向之人。
梦境就在她的这个认知中猝不及防地结束。
下个瞬间,像是被谁从睡梦的空间抛回到现实……幽幽张开双眼,烈首先对上的,是Early那一张写满关切的面容。
手上是Early紧握自己的力度。
“烈你醒啦!”看到烈睁开双眼,Early那双被担忧蒙蔽许久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你现在感觉怎样?是不是好多了?”
“嗯……”烈缓缓点了点头,用还有些许虚弱残留的声音回应对方,“睡了会儿后感觉好多了哦,Early,谢谢你对我的担心。”然后,她扭头望向安坐在另一边的另一个资产,没头没脑地说:“Arthur,我又看到了。”
Arthur似乎对此不怎么意外,不过是颇有默契地确认问:“我所代表的那个未来?”
“嗯。”
“哦。”
话到这里点到即止。无论是烈,还是Arthur,都没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这样的情况毕竟不是第一次,要交流的感想早就交流完毕了——搭档了快六年的时间,这点小默契,烈和Arthur之间还是有的。
之后,在Early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烈尝试着坐起身来。之后她又试着活动了下手指,能动;抬了抬手臂,没问题;再抖抖腿……呃、这个还是有点勉强。
迅速把握了自己的现状,最后烈带着点无奈地决定说:“我们再坐一会儿吧。”
“啊对了,”Arthur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件事情,“那家伙给你买糖去了。”
烈疑惑地问:“那家伙?”
说起来……她记得,自己在不能动弹的时候,好像是有谁来过。但那时候她正处于耳鸣和眼前黑蒙的状态,所以不太清楚来者的身份。之后隐约地听到Arthur把对方支开了,所以她也没怎么理会。
看到烈一脸的茫然,Early提醒道:“是小遥啦。”
“哦……”烈闻言点点头,恍然大悟,“那刚好,我们可以等她回来。”
见到自己的企业家确实是看上去已无大碍,Early的精神也随即恢复过来。这时候的他抱住盘着的双腿,笑嘻嘻地说:“小遥她挺讨人喜欢的呢!所有对烈好的人,我都喜欢。”说着,他扭头正对烈的面容,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因为,烈是我最喜欢的人类!”
话音刚来,Arthur偏头一望,淡然问道:“我呢?”
“你……”没想到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家伙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在意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Early自然是顿时被哽住了,口齿不清一阵之后才红着脸撇开视线,含糊不清地嗫嚅:“Arthur你又不是人类……”
“嗯?”疑惑地哼出一声鼻音,Arthur甚至半眯着眼缓缓凑过去,看样子是打算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
Early一咬牙,硬撑着迎上Arthur逼近的目光,吼道:“我刚刚说的是人类!是、人、类、而、已!”
“我知道。”Arthur说得若无其事,“不过我想听你亲口说。”
尽管是明显弱于对方的气势,但Early还是打算负隅顽抗一下:“说、说什么啦!”
“你觉得呢?”
“我、我……”眼看对方的身型越逼越近,被状况吓得满脑混乱的Early最终竟然是气势十足地伸出手,“我们来拉钩吧!”
——这是哪跟哪啊?
听到这话掷地有声,烈毫不客气地扑哧一笑,换来的自然是Early红着脸的一个瞪眼。
“好啊。”Arthur倒是面不改色地也伸出手。
这两个资产的尾指勾到一起,Early煞有介事地说唱:“Early最喜欢的人类是烈~Early最喜欢的是Arthur~”
无论是Arthur还是烈,此刻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Early红热着脸颊,用显然跑调的话音来进行拉钩的说唱。
“最后呢,就是拇指的誓约之吻,chu~”
这么说着,Early灵活地把手腕一挽,同一时间,Arthur也很是配合地做出同样的动作。两个拇指就这样直接印到一起。
看着自己两个资产的互动,烈半昂着脑袋,在内心默默感叹。
——真是的……我的资产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的呢!
等到小遥带着糖果回来后,烈已经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让烈吃下了糖果,再等下十来分钟,烈终于表示自己的腿有知觉了。
眼见反正已经留在这里这么久了,所以他们干脆在原地再多休憩一会儿。
于是,小遥的提问时间又来了。
“烈,你随便答应对手的条件……不怕他会临时违反承诺吗?”
“你是指他愿赌、却不服输这个可能?”
小遥点点头。
“他要偷袭,那就随他。至于能不能偷袭得手,那就要比比谁更有能耐了。”习惯性地把双臂抱到胸前,烈吊起一边嘴角阴阴地笑,“再说,让他赢了这一场又怎样?之后我直接申请交易就好了,他能逃?”
恍惚中看到自己师傅背后有诡异的黑焰摇曳,小遥只能干笑几声应道:“说来也是……”接着,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场交易,她又禁不住羡慕地感叹:“烈你的身手真好。”
“都是练出来的,你也可以。”说着说着,烈的思路像是被自己的说话内容触动,“这么一说起来,我倒是觉得,你真的有必要提升自己的身手。”
“嘿诶——!?”听到对方竟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小遥当场惊叫起来,因为她瞬间想起自己先前在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对方所给予自己的法西斯式训练——简单来说,就是心理阴影发作了。
烈奇怪地瞄了她一眼,问:“你在鬼叫个什么?”
“没、没什么……”小遥战战兢兢地一边下意识地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一边讪笑着问:“那……烈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就算要给你特训,也不是最近。”
听到这话,小遥当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带一直紧绷的肩头也当场松垮了下来。之后她恢复笑容,随口说起另一个事情:“不过我也话说起来……烈你这么厉害,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那当然。”烈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的局限,“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