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烈和原田真广进行交易的当日。
交易还没开始,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作为交易现场的十字路口的附近观望。也有找不到符合心意视角的其他企业家选择关注在那一道道具有直播用途的门框。无论是以哪种方式,大家都不愿意错过这一场交易,要知道,白金卡级别之间的交易,一般都是观赏性极高的烧钱奢侈秀。
更不用说,这是[公会猎手]和[椋鸟公会]之间的又一场对决。
站在某处楼顶的人群中,双瞳已经换成金色的小遥同样注视着不远处的二人,一言不发的模样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两个巨型的资产负债表盘先后撕裂空间出现,拖着尖锐的啸声信步闲庭似的往场地的中心移动过去。
这是交易开始的前哨。
原田真广神色从容地站着,首先开口打破沉默:“我记得你。”
“那很好。”在场地的另一头,完全没有平日惺忪懒散的模样,一身简单运动装的烈神色冷然,以没有起伏的语调淡淡回应,“我也认得你。”
“那时候的我还不过是刚升级为金卡没多久,现在就已经是白金卡了,虽然还只是上次交易的事情……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就快一年了,还不能放下吗?”原田真广笑了笑,看似缅怀,实质有些不屑,尤其是见到对方因为自己后来的话而在悄然间的一下皱眉,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到你这副模样……啧啧、不觉得累么?”
“多谢关心。”烈无动于衷地说出应辞,面庞上的每一道线条依旧凌厉冰冷,像是由刀一下一下地削出来的那样,“不过关于这一点,应该与你无关吧?”
那人摊手耸肩,似乎对此不以为然。
看到半空中的两个资产负债表盘已经完全移动、并碰撞到一起。在飞溅飘散的荧光中,场地上的二人先后拿出各自的银行卡,举至眼前。
计时猝然开始。
[Opendeal.]
一声令下,Early以一个箭步借力首先飞出。
与此同时,打算抢占先机的烈迅速地刷卡一下说出指令:“Early,充值五千万。”
在资产低空飞驰的期间,到账迅速完成。
“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到烈的!”绵羊角少年在飞驰中低吼,那张素来挂着笑容的脸上此时竟是罕见的愤然。
从烈手上的那张银行卡中,一个机械的女声说明操作的提示:[MezzoFaltion——ArbitraryLevies(强制摊派)。]
“ArbitraryLevies!”一飞入到经济魔法生效的范围,身为资产的少年立刻向着对手举起双手,光芒旋即自他的掌心往对方覆盖过去。
见状,原田真广没有躲闪,不过是从容不迫地吩咐:“Katrina,防御。”
话音刚来,一抹纤细的身影轻盈地挡在那人面前,那是一名长着一双蛱蝶类蝶翼的、模样如同故事中的妖精的资产。
对此,烈只是拉起嘴角笑笑,“没用的。”
如同烈所说的那样,那片光芒径直越过那个名为Katrina的资产,覆过原田真广本人,却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仅是没有出现明显的损失,而且原田的资产负债表盘也没有出现数值的浮动。
虽然资产的防御可以防御直击和小额经济魔法,只是Early的[强制摊派]是属于中额经济魔法,效果是己方企业家收到的所有伤害损失统统转嫁到对手身上。换言之,这并不是破坏型的经济魔法,所以防御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这是为守护而生的魔法。
早在商量战略的时候,烈和自己的两个资产已经决定:如果Early还是坚持主战这场交易,那么烈制定的计划是,首先发动具有反射损失作用的[强制摊派],在Early去分散对手组合注意力的期间,自己则是趁机绕到对方身后发动直击。这样子,就算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突袭,自己也有[强制摊派]的加护作以防御。
[Direct.]
还没等原田反应过来,那边手执光棱的烈已经借着Early的掩护疾步冲来。原田真广连忙刷卡投入资金应急——红黑色的光棱没能打在对手身上,而是被一道横扫过来的青色光棱抵消掉。
紧接着,原田再度投放直接成本,执着光棱朝烈的正面用力一挥,试图把对方逼回原地。但烈在电光火石之间偏身堪堪避开,然后又在落地时脚下变向使力,整个人便是利索地换了个方向,随即继续缩短双方的距离。
关于“单纯的防御是无法给战况带来多少帮助”这点,作为对手的原田真广很快就领会过来,始终密切注视战况的他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一下刷卡,下令:“Katrina,Mezzo.”
[MezzoFaltion——NoiseDeal(噪声交易)。]
“NoiseDeal.”
轻声细语地念出如是一声,以优雅轻盈的动作,那个挡住企业家前方的妖精形态资产开始摇扬自己那一双宝蓝色的蝶翼,莹紫色的光随着振翅的频率静静往四周弥散开去,摇曳作独特的光幔。
在光芒摇曳的范围中,紧抿着嘴的烈依然若无其事地往旁快步移动——这时候所有本该反应在她身上的损失都统统转嫁到对手身上——余光瞄见对手的资金正在减少的她很快就收回了心思,一心想尽快到达计划中预定的位置。
只是……
“不……”像是猛然受到什么强烈冲击,刚落地的绵羊角少年一个踉跄,随即抬手抱着脑袋禁不住地一阵颤抖,“啊——!”
“Early?”隐约中感觉到背后的动静不对劲,烈抽空回头望去,顿时大吃一惊。“Early!”看到资产的异样,她焦急得刹停前冲连忙回跑过去,扶着自己资产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回答我啊Early!”
但对方并没有回应她——少年的身体不自主地开始微微抽搐,连表情也扭曲成嘶吼。那双平日灵动的眼睛神色变得空洞,里头只有深不见底的无助和痛苦。
“你用不着担心。”原田真广露出淡淡的微笑。那副从容不迫的神色,让烈觉得极度碍眼——“他只是被Katrina的幻觉影响到而已,过一会儿他就会没事的。”
[噪声交易](NoiseDeal),Katrina的中额经济魔法,效果是无论是企业家还是资产,只要一中招就会陷入短暂的幻觉从而作出错误的决策。附带的效果是能直接吸纳对手企业家的资金。
因为有Early先前那个经济魔法的守护,烈才能免受这一次攻击的效果。但作为资产,Early却直接受到对手资产的影响,开始陷入到幻觉当中。
眼见自己的资产在幻觉中痛苦,自己却束手无策,烈唯有愤愤地瞪着那个人,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你这家伙……”
“乖乖就范不就好了吗?”对烈那道杀意汹涌的目光熟视无睹,原田真广状似毫不在意地一个摊手耸肩,故作怜悯似的笑道,“这样的话,你的资产就用不着那么痛苦。”
说出这些话时,他在内心默默给自己捏了把冷汗。
实际上,他远远没有表面上的那般轻松。
这场交易的风险系数太高了。无论是交易用的资金,还是交易的经验,他都远远及不上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子——对于这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因此一开始,他就对赢取这场交易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不让他破产被逐,这已经是非常走运的结果了。
幸好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对手对自己的资产很是在意。故此,他打算以心理战的方式从侧面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好让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也就是,从交易前的见面对话开始,他就在试图扰乱对方的心神意志。
然而,更进一步激烈的刺探,他确实是不敢——他可不想把对方逼急,毕竟他可是曾经见识过这个家伙失去理智时的疯狂模样。要知道狗急了会跳墙,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那更何况是自己眼前的这位煞神?
一时间,场上的发展静止了。
在交易双方的僵持中,时间随着计时器跌落的星沙,一秒一秒地流逝过去。
等待中的时间是过得最难熬的。
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原田真广的内心只觉得越发的没底,到后来甚至是要咬牙握拳才勉强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能成功吗?
不敢松懈地紧盯着那个拥着资产、低着头已经沉默快有三分钟的女子,等得愈发焦灼不安的原田真广头忍不住在内心暗暗自问。
——或许……应该趁势进攻?
谁知道,正当原田真广在忐忑中举棋不定之际,烈却冷不丁地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