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是土地神中的老资历了,秉承了基层神官的所有应该具备的品质,精明,狡黠,善于计算,同时也能够胜任自己的工作,精通各种文书,了解该什么时候拍上司马屁,对于属于自己的权力一寸也不放松。从这些方面来讲,李幸运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和宋老头短短交谈片刻,李幸运便觉得自己受益良多。
按着宋老头的说法,大凡是亲民神,活了那么久,不成精也要成精了。李幸运现在还年轻,属于那种可以改造的,对于这句话,李幸运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高兴还是悲哀。
“自从天庭没了之后,很多原本独立在外的山神水神,大多识时务地投靠了当地的城隍,他们本是天庭所封,现在成了无根之木,所以也有许多别的心思。反正都是管辖着一方水土,和土地神也没有什么区别,投靠起城隍来,也是毫无心理压力。”
“莫非东山山神,现在已经是体制中神?”
宋老头笑道:“非也,非也,东山山神,却是一个特例,这个呆老头,天生孤僻,极少和我等神官往来。”
李幸运悄声问道:“似乎那东山山神有些来历?”
宋老头冷笑道:“来历却是没有,只不过这山神虽然有些呆,却是一个极聪明的神仙,比我们全部加起来,还要聪明。”
能够研究出蒙蔽天道的办法,自然不会是傻子。
天才往往情商低,李幸运就属于那个悲剧,智商不高,情商也没高到哪里去。
“似乎今天来的,都是各方的土地神官?”
“山神水神,辖地一般都没有凡人百姓,所以一般不会来的。”说着,宋老头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而且,什么地方都有规矩!咱们土地神官,才是城隍大人的嫡系,遇到了旱情这种好事,自然得先让嫡系占够便宜。”
李幸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城隍的封地内,因为城隍还没有出现的缘故,众位亲民神官,也是各自谈论着辖地发生的一些趣事。李幸运和宋老头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东山的那位山神,毕竟前段时间,李幸运也去东山走了一遭,宋老头听李幸运将他的经历说了一遍之后,宋老头却是苦笑道:“还有,李老弟,你可暂时不要说出去,这关系到今天要宣布的事情,莫非你还不知道?你的那个任务系统,别的土地神是没有的。”
李幸运惊讶道:“没有?”
宋老头连忙让他声音小一点,低头说道:“别的土地神,并没有任务告知他们,做什么能获得功德,包括我也没有。”
李幸运今天才知道还有这回事,阿绿可从未告诉过他。
“这是什么情况,老哥,你说的我糊涂了。”
“唉,待会城隍大人出来,你就知道了。”宋老头羡慕道,“你可不知道你这任务系统,倘若其他人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来。现在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少数几个,包括我在内,都是城隍大人的老心腹了。”
李幸运连忙问道:“竟有此事,我还是今天才知道。”
李幸运这话说出来,宋老头也是有些惊讶:“城隍大人没有将此事告诉你,不过我今天跟你说,应该也无妨了,反正稍后城隍大人公布那件事情,你也应该知晓。”
“究竟是什么事?”
宋老头正要说话,却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城隍大人到了。
城隍大人一到,顿时所有土地神都不再说话,不愧是此间的老大,出场就是能够震慑住其他老头子。土地神都各自站起身来,朝城隍大人躬身道:“拜见城隍大人。”城隍摆了摆手,让众神仙坐下来。神仙开会,和凡人也没什么两样,一开始,城隍大人发表讲话。对近阶段的城城隍治下的地界发生的大小事务做出总结,主要有——近期来出现的问题,表现出来的优点,土地神在工作中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对于下一阶段城隍工作的展望,以及表达了对于众位土地神的鼓励。土地神官们纷纷表示,城隍大人的讲话切中实事,鞭辟入里,有理有据,对于优点,大加鼓励,对于缺点,努力克服。
李幸运在凡间历练多年,这样的套话,他也是准备了许久,才能跟得上大家的节奏。
终于,城隍大人发表讲话的时间,终于过去,然后每个土地神,都要向城隍大人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
李幸运原本以为,城隍大人的谈话已经是摧残神的,没有想到,各位土地神的发言,才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奇葩!而且一个比一个说的时间久。
这里面,有诉苦的,有表忠心的,有自夸自说的,也有全程拍城隍大人马屁的,但是所有土地神发言的最后一句,都是说:“城隍大人啊,那个每个月的功德,应该要发了吧?”
原来是在催工资,每一个月,土地神都是有工资的,这工资嘛,自然就不是人民币,而是功德了。
李幸运心道,这土地神当得,真是辛酸啊!
终于,轮到了李幸运上前讲话。
李幸运这有些尴尬,他的发言稿,是昨天用了一天时间准备的,和其他土地神的不同,他基本上抄袭了许多凡间领导人的讲话稿。因为东复制一段,西复制一段,写到后面,才发现,原来已经写了好多页,不得不还要删减一番。
“咳咳……”李幸运从没有过读发言稿的经验,有些紧张,咳嗽了一声,开始读了起来。
“……为了建设适应新的时代的神官体系,我们要坚持……的原则……”
“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得到功德的,就是好猫……”
“精神文明建设和物质建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争取在下一个十年,让我们城隍辖地,大家的功德数翻上一番……”
看着众位土地神惊呆了的眼神,李幸运深深松了一口气,哥好歹也是从小到大,抄袭起家的忧郁少年,抄起东西来,也是格外顺手,拼凑起来的东西,有理有据,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精辟万分。
终于,花了其他土地神全部的时间,李幸运才将他的发言稿全部读完。
读完的时候,有的土地神都哭了。
李幸运心道:“不用这个感动吧?”
一个土地神拍了一下旁边的:“快醒过来,已经念完了!”
“天啊,这真的不是天庭下来的神仙吗?”
“偶像啊我擦,能让城隍都差点睡着,简直就是无情。”
“咳咳!”城隍大人睁开了眼睛,环视了所有神官一眼,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好,李幸运真不愧是我提拔上来的土地神官,说得很好,很有针对性……唔……”唔什么呀,城隍刚刚听到一半都犯困了,后面的压根就没听进耳朵里去,这时候正在想词儿呢!李幸运毕竟是他力排众议,决定封为神职的人,这次必须要给面子,不能随便几句敷衍了。毕竟写那么长的发言稿,费心费力,还是要好好鼓励一下的。
“这个……幸运,你说的很有道理,回头,等会议结束,你可以再找本城隍单独汇报一下。”
“是,城隍大人。”
李幸运汗颜退下。
终于,所有土地神都发言完毕,现在也可以进入今天会议的正题了。
城隍大人开口说道:“今日,有两件事情,要和大家商议一下。”
“第一件事情,便是近段时间的旱情,看着天气,这旱情估计还会持续一两个月,这个嘛,旱情持续的越久,凡间的百姓,日子也就过得越艰难。不过呢,旱情,既然都已经出现了,那么我们就要好好计划一下,究竟是两个月的大旱呢,还是三个月的大旱比较好呢?”
话音刚落下,便有一个土地神哭诉道:“两个月的大旱,黎民受苦,既然都受苦了,干脆就再多受一个月的苦吧!”
三个月,一直旱情,没有下雨,自然更加不会下雪。冬天没有大雪,没有雨水,不说会让冬天田地里的油菜,干死许多,恐怕还会影响明年的收成。
李幸运良心未泯,本来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宋老头拉住。
“这个时候,少说,多看,对你有好处。”宋老头低头劝告道。
李幸运无奈后退一步。
又有另外一个土地神上前叹息道:“凡间百姓受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按着以前的惯例,上天分配功德,是谁出力最多,谁得到的功德也就越多,这个大家如何合力抗旱,还需要仔细议一议。”
“嗯,这个需要多议一议!”立刻有神官附和道。
话音落下,各个土地神官,重新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时候宋老头走了出来,大声说道:“诸位,诸位,这个,已经有了前例,不如就按照以前来分配功德,如何?”
“不行!”
话音还未落下,当即就有神官大声提出反对,冷笑道,“这里,有一个小家伙,按资排辈,也不能和我们分同样的功德吧?”
提出反对的,是一个眼神最为阴鸷的土地神。
“这是清风镇土地神,冯九。”宋老头转过头,低声对李幸运介绍道。
“冯九?不是吧,这也要按资排辈?想搞我是吧!”李幸运忍不住怒道,关系到功德,李幸运已经打定主意,一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