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机关铁门上提的声音,苏咖雅这才发现在座椅的下边,竟然是一扇大铁门,此时那铁门被拉上了吊顶,露出一段没有任何光线的地下通道。
那是铁链绑住脚拖行前进的声音,此时在苏咖雅耳朵里听着格外的刺耳,她不敢相信的睁大着眼睛看着那地下通道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面孔,那熟悉的轮廓,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竟然是她的母亲!
刚刚还看见自己母亲那么温柔的面对着她,可现在呢,母亲不仅披头散发,而且脸上,身上,到处都有显而易见的伤痕,甚至有些伤口处还滴落着血滴,一滴,一滴,仿佛重重的像是击打在她的心上。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苏咖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贵为王后的她,现在竟然沦为了这幅模样!
“妈!妈!”苏咖雅奔跑着跑过去,想一把抱住她的母亲,哪想到这一抱之下竟然成了空!母亲在两个守卫的押护下,直直跪到了她刚刚站立的地方。
“罪人苏沫沫,你犯下了叛族之罪,你可知罪!”大长老的声音又再一次在苏咖雅的耳边响起。
“不!我妈妈不是罪人!你凭什么这样说她!”苏咖雅大怒了,小小的面庞上挂满了泪水哭喊着又一次奔向母亲。
可那场景随着她的奔跑而急剧旋转着,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张口说了一声话,可却听不见她的声音,苏咖雅始终没有奔跑到母亲的身边,就在她的手即将又一次触碰到她母亲的脸颊的时候。苏咖雅突然发现她的妈妈抬头朝着她笑了一笑。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拼图一般一块一块的崩溃着。
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所有的场景都幻化成为了光晕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破!”
伴随着一声大喝,苏咖雅挣扎着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破旧的茅草屋顶,顶上挂着几个莫名奇妙的面具,以及绘制着一张古老的地图。
“苏小姐,这次进展的如何?”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苏咖雅耳边问起。
苏咖雅没有回答那话音,依旧睁大着双眼看着那草屋天花板,过了许久,她才坐起身子来,合拢有点零散的衣物,“还是不行,每次一到我妈妈的面前,所有的场景都崩溃的一塌糊涂。”
苏咖雅下了床榻,在她对面,坐立着一个身穿灰色大袍的老者,只是这老者面上眼眶处早已深陷进去,那触目惊心的疤痕遍布四周,让人看的阴森可怕。
“鬼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嘛?”苏咖雅穿好鞋子,站了起来,年幼的影子在她身上已经浑然不存,修长的身脉,清秀的五官,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头披散到腰的银白色长发。
“苏小姐,这种探寻历史的回忆本就是难上加难,再加上你是中了你后母的狐媚之术才看见那番场景,唉,这。”那鬼医遗憾的说道,自从三百年前接受了苏咖雅的要求,他就不断寻找着时间各种奇异的诊方,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每每一接触到梦境的真相开始崩溃。
“又是这样嘛?”苏咖雅失望的说道,为了破寻灭族的真相和妈妈的去处,苏咖雅已经在洪荒流浪了整整一千年。这其中,她始终相信着那段她在幻术中所看到的,是关于族中唯一的真相,为了探寻到那场景,这么多年来,她几乎用双脚踩遍了洪荒所有的土地。
也许,只有九重天外的紫宵殿中的鸿钧老人,才能够明白这其中发生的历史了。
“我必须寻找到母亲和妹妹,鬼医,再有方法的时候,记得通知我。”苏咖雅披起自己的大衣,走出茅草屋外。
那鬼医的茅草屋座落与昆仑山下一处峡谷的森林之内,踏出门外的苏咖雅眯着眼睛看着着天空照耀的金乌,在金乌的东边,那原本高耸连天的昆仑巨山,早已破损在巫妖大战之中,连带一起消失无踪的,还有那么多妖族和巫族。
那一场旷世的大战,无数种群在这场战斗中变成历史的一粒细沙。
苏咖雅裹紧了衣服,不让空洞的风吹了进来,再次踏上历程寻找遗失的种群,还有,妹妹,母亲。
洪荒历史:第二次洪荒之争,九尾天狐的族长率八千族人伏击祖巫之一的风之祖巫玄冥,在激战之时,九尾一族突然起了内讧,反目围击当时并称天下九大妖王之一的九尾天狐苏晨,苏晨奋战三十三天,最终力歇而死,其尸首也被元始天尊剥皮而制成了天伦巨鼓,成为了黄帝登基所用的祭天大鼓。
次年,太古妖族九尾也随着昆仑山脉的破损而举族搬迁,离开了洪荒大陆,去往一个谁也不之名的地方,慢慢退出了历史的洪流,成为了石板刻上的一段历史。
也正是那一年,九尾天狐苏晨的大女儿苏咖雅出山昆仑,寻找失落凡尘的避尘珠而第一次踏上洪荒土地。这命令,让她躲过了亡族的命运,却背上了为寻找家乡和真相的一生的包袱。
昆仑九万九,天际一把刀。
昆仑之巅,是天下万山之鼻祖,是洪荒妖族之天堂,这里有高耸入云的巨树,有纵横万里无疆的洞天,有四季,有风雪。
落韵飘散无绝期,九天遍洒甘露来。这句来自洪荒第一诗人的诗句,描写的正是洪荒昆仑的鼎盛繁荣。
这在第一次,第二次洪荒大战之中,都成为了三界世间最后一片乐土的繁荣之地。
在昆仑之巅的后山,有一处被春意始终眷顾的峡谷,被在昆仑中生活的种族,称作葬魂冢,这里是丧生于洪荒大战之中那些无人供奉的英魂长眠之地。
在这里,埋下了或许曾经代表了一个繁华种族的绝代英豪,也有为了一族生死存亡而牺牲的无数无名的英雄。在这里,没有贫贱富贵之分,没有强大弱小的差距,因为他们都完成了自己的责任,履行了自己的使命,他们的历史,被谱写成为了一曲曲遍传洪荒的诗歌,他们的身躯,则化成了灰,随着风,散落在洪荒的每个角落。
而这里,则成为爱好和平的昆仑种族,祭拜一份信仰的衣冠冢地。
“爸,妈。”才从九重天外紫霄殿中出来的裔无痕,将一杯盛好的水酒,洒在了一处只有土堆,没有墓碑的坟前。默默的看着这块由他设立的衣冠冢,父亲与母亲同时死在了十大都天魔神阵中,同此一役的牺牲的尸骨无存的,还有数以万计的妖族巫族。
裔无痕敬完了哀酒,跪在坟墓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站立起身子。
他将身旁的一块巨大的昆仑不死树做的墓碑,放在了土堆之前,用力的用手指,在上面刻画着一笔一划。
先父,帝俊,先母璃偌之墓。
裔无痕将那墓碑狠狠的按进地面之后,从头上扯下了一根头发,只见那银白色的头发一脱离了头皮,立即微微亮起了火焰一般的光芒,不一会便化作了一根凤凰的羽毛。
裔无痕将这根羽毛深埋进了父母的墓前。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转身。
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做这一切的男女。和裔无痕相视后微微的一笑。
“小裔,别太难过了。”初七上前整了整裔无痕的衣袖,从此之后,这个当年的可爱小孩,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小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继续回去听鸿钧老人讲课吗?”慕青桐也走了上来,自从巫妖之战退居二线后,他就再没有上过战场,一直和初七两人隐居在昆仑洞天之中,这次听闻无痕重返昆仑,他和初七才出了那昆仑洞天,迎接这昔日可爱的小弟弟。
“我不知道,凤凰一族已经分裂,而我也没有再去做凤皇的想法,或许会在昆仑洞天里面找一个安身之处吧。”裔无痕看着昔日无比熟悉的高空,那里曾经是他学会飞翔并成长的世界,他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喜爱的洪荒,可是却给他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
曾经的一腔热血,在得到父母的死讯后,惨痛之中,也心灰意冷。
他不再追求混沌,不再追求无敌,他只想好好的,安安静静的生活着,就够了。
听到裔无痕的回答,初七和慕青桐对视了一眼,弟弟的反应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裔无痕就是那么极端的孩子,昔日他可以为了初七而不顾后果的怒烧西王母,也能为了一次的失意而将自己关上三天三夜。
或许,受到如此沉痛打击后的想法,对于所有人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当今洪荒世界,能够阻挡裔无痕的,就只有九重天外的鸿钧老人了吧。
“那好,反正我和你姐姐都在昆仑洞天之中,有空就多来看看我们。”慕青桐用力的抱了一下裔无痕的肩膀,昔日那可爱的孩童,如今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大,开玩笑似的捏了捏如今已经成熟的裔无痕的脸庞,慕青桐笑道:“这小子,终于要从我这里将洪荒第一帅哥的称号抢走了,哈哈。”
初七也细细打量着三万年未见的弟弟,从小就如玉一般的脸庞,长大后更是彰显了凤皇特有的皇者之气,比那耀眼的太阳更加夺人的眼球,银发整齐的在头上盘起,加上那修长的身躯,让昔日的第一帅哥慕青桐自愿退居二线。
“放心吧,姐姐,姐夫,我到时候会去联络你们的。”裔无痕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又看着父母的坟墓在发愣。
初七轻轻的一拉慕青桐的衣角,慕青桐这才明白裔无痕那想要隐居的决心,于是便笑着说道:“那好,无痕,等你想你姐姐和我的时候,你就来找我吧,我们还在碧云海岛上,不会搬家的。”
裔无痕这次不再说话,只见他的背只是微微一动,代表了应承。
初七和慕青桐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遗憾也是那么明显,不再多说什么,便同时化作一道白光,远遁而去。
他们遗憾的是,始终没办法代替帝俊和璃偌,来安慰裔无痕那深受重创的心灵。
只见还留在原地的裔无痕抹去了眼角不自觉溢出流出的眼泪,再一次对着那坟墓深深的一鞠躬。便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像是鸣叫一曲黯然的镇魂曲一般,展翅飞走。
随着裔无痕的离去,葬魂冢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平静,可是不一会,无数只有刻意留意才会被发现的魂体纷纷从地面冒了出来。
只见这些幽魂,有的缺手,有的缺脚,还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小点眼睛,可是看他们那丰富的面部表情和互相熟识程度,这群幽魂就像是一家人一般,勾肩搭背的同时聚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