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要找的账房先生已经全部都来了。一共三十位,外加六十名学徒,都是从皇庄中找来的,各个都是一把好手。”才把哭哭啼啼的高平赶走,让他去把那些阉人带回来,阿大总算是给杨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灯光有些昏暗,三十名有些拘束的账房先生就整齐地站在下面。他们刚刚到来,还未来得及休息,就接到了郡王杨俨的召见。
杨俨鼓了鼓掌,便看到好几个人拿着烛台走了进来。他们一身黑衣打扮,如同黑暗中的魔神,手中拿着的烛台,放佛来自九幽。便见其中一人,走到墙壁处,点亮了灯光。
霎时间,偌大的房间就亮了起来。
这个时候,这些先生才看到,一位气质不凡的少年,就端坐在高台上。他的手中,捧着一杯茶,烟雾缭绕,是刚泡好的茶叶。
众人眼睛一时间都瞪得硕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只见杨俨手中捧着的茶杯,却是琉璃所制,然而这种琉璃,他们谁都未见过。整个杯子都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色泽,透过杯子,清晰可见其间翻腾着的茶叶。
“赐座,看茶。”
杨俨不咸不淡地说道。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站着的三十名老先生,露出了笑容。最近几天可是把他累坏了。第一批水泥终于研制成功,虽说效果并不理想,可是和现代的水泥,差别已经不大了,已经完全可以投入使用了。
可惜就是没有钢筋。
鱼贯而出的仆人,各个手中端着一个餐盘,却不是银子打造的,而是由这种神奇高贵的琉璃所造。而每个盘子上面,都是和郡王杨俨同样的茶杯。
“啊!这是?”这一幕刚出现,便把一位老先生吓到在地。作为一个皇家掌柜,琉璃他可是见过的,可这种,三十个一模一样透明的琉璃,他却是没见过。
若是这一套茶具加在一起,怕是万贯钱财都难买。
旁边的人见状,连忙把这人拉了起来。
杨俨觉得,自己这般排场终于还是弄对了。齐刷刷的玻璃制品一拿出来,便能骇人听闻,起一个先声夺人的作用,方便后面的计划。
当然,对于自己的叔叔刘秀,他就没有使用这方法。
“嗯。你们都是最优秀的账房先生么?”杨俨品了口茶,淡然说道。他渣了渣嘴,站起身来,直入主题,对众人说道:“你们选出两个最聪明的人出来,跟着我学两天,再教其他人吧。我都要累死了,没空教你们。至于剩下的人,我等会就安排下去。”
那些老先生听到杨俨的话,哪怕刚刚才被吓了一大跳,白胡子都吹了起来:“什么叫最聪明的两人,学两天?王爷,您可别小看我们啊。”
他们个个都自觉自己是最优秀的先生,被一个小孩子这般无视,尽管对方的身份是王爷,这也是不能忍受的。
当下便有沉不住气的先生说道:“王爷,学?我们都是店中的掌柜,还有什么需要学的?王爷有什么事情,安排下去就是。”
这话本说得自信满满。听到这里,杨俨却是嘴角挂起了笑容。他随手从自己的身边抽出了一本账本——刚好是用于记录面粉这项的,便叫阿大递给下面诸位。
“你们看看吧。有不懂的就问。既然是奶奶派来的人,自然都是杨家人,我也不喜欢藏私。”
封面是一种硬壳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长宁郡王府”,“开皇十八年”,“面粉总帐”。
接下来打开一看,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竟然是一张张小小的卡片纸,貌似是用一种活扣的方式定好的。
入目便是一张表格,上面只有空空几个字格,似乎是个总账,还没有来得及登记。内里便是一张张票根。表上方是“日期,品名,票根号”,接下来便是内详表。先是分为具体日期,凭证字号,摘要,借方,贷方,余额,接下来,便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看不懂的鬼画符和几个汉字。
大家都知道王爷不会故意拿几个鬼画符来哄骗自家,便问道:“王爷,这为何物?”
“下面是阿拉伯数字。”杨俨只扫了一眼,便记起这阿拉伯数字想来还未传到华夏,诸位大家不认识很正常,于是起身接过账本给众人讲起来。
“这数字便是汉字中的零一二三四五等,只不过符号化罢了,算不得什么。等空了,我教给你们,想来会很快。”跳过了这一段,杨俨细细讲解起来。
“本王采用的是活扣记法,方便整理。诸位请看,这票根号,可是连号的。哪怕是做账的时候错了,也必须要留在里面。以此,便难以做假账了。”
听到杨俨的话,一些人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还有人不以为然。这账目看上去简单,若换做自己,怕是轻易就能改动。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这不过是简单的单式记账法,可是看着简单,却是不好动手脚的。”杨俨看到有人起了小私心,心中暗笑,自己后世的会计学,是这么简单的么?会计学的核心就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想要做手脚,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本王还有一套记法,叫做复式记账法。那是一种在两个账本以上的账户中进行登记的记账方法。”
听到在两个账本上记账的方法,最年老的老头不禁感叹一句:“大才!”
杨俨打定主意,一定要赶快搞一个教会计学的技校,给自己和整个大隋朝培养出足够的会计来。当然,现今的其他人只需要一位账房,因为他们对于商业的理解还只是以本生利的阶段,他们还不懂金融,所以还不明白这会计学和资金资本究竟有多么重要。
“以本生利?”
“还有那文景之治?”
想到这里,杨俨却是笑了。
在开皇之治前,历史上最有名的,便是“文景之治”。
文景时期,两人重视“以德化民”,社会比较安定,使百姓富裕起来。到景帝后期时,国家的粮仓丰满起来了,新谷子压着陈谷子,一直堆到了仓外;府库里的大量铜钱多年不用,以至于穿钱的绳子烂了,散钱多得无法计算了。
“百姓富裕?”杨俨嗤笑。这不过是古人自欺欺人地说法罢了。“藏富为民”,是有这种说法,可那都是到了明朝了。
而明朝所谓的藏富为民,只不过是那些士大夫公然全力为大贾富民辩护,殊不知那些大贾富民,就是他们自己的人。
一般的农家人,哪可能有钱经商?
钱不过转了个弯,又纷纷藏到了士大夫自己的口袋里。
至于普通人,如果真到了哪一天,要易子而食的时候,想不揭竿起义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