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却没见周牧洋,一问露比才知道,原来又是出差了,不同的是,这次的随行人员是秦桑,而且之后秦桑,同事私下议论说,名义上出差,其实是小两口游玩去了。
安素麻木的听着,她不意外,仿佛早预料到一般,只是尽管做好心理准备,真正得知了实情,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打通了周牧洋的电话,安素竟然发现她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他,一直以来,他都如同君临天下的国王,来则来,若不来,则一句话也没有。
那她呢?算什么?妃子?呵呵,妃子尚且有文书册封,她呢?无名无分的。
没有寒暄,安素单刀直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想要说。
周牧洋似乎没有预料到安素会问的这么直接,但还是很干脆的回答,正巧今天就回去,晚上应该有时间见面。
“好,那晚上我给你电话。”安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心还咚咚跳着,仿佛为自己这般举措感到后怕,但又一想,周牧洋不过是一普通人,不过是一同平常不过的电话,即便她的语气生硬了一些,周牧洋毕竟不是真的操着生杀大权的皇上,她干嘛害怕。
再一想,又忍不住感慨,她终于肯勇敢的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就算以后彻底不再联系,总要说清楚,这样拖着,算是什么。
从孙姐那得知周牧洋自己公寓的住处,安素收拾好东西,便准时下班了。
她一直知道他平日都是单独住,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偶尔放假休息才会回父母的家中,但周牧洋未提过,更不要提邀请安素去,所以对他的公寓,安素只停留在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阶段。
手里握着写地址的纸条,安素手心全都是汗。一个人站在楼道里,安素看着亮晶晶的门牌号码,心里百感交集。
这是她第一次为了自己,去主动,不知道自己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希望结果是如何,安素只是固执的相信,她真的还在意周牧洋,但她不允许再以这种畸形的态势发展着,她需要一个明了的事实。
也许之前还有不舍和希望,那么在电梯门打开之后,秦桑与周牧洋亲热并肩走出来,周牧洋手里拎着的,是两人的行李,秦桑嫣然走来,两手空空如也,就连小手包,也精巧的挂在周牧洋的手腕上。
两人正在说笑,根本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尽头处,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看着他们。
安素回过神来,迅速走到楼梯口,闪身躲在了门后,听着脚步一步步渐近,两人的声音也传来。
“一会把行李放下,咱们出去吃饭吧。”是秦桑的声音。
“今晚我还有事,明天吧。”周牧洋说道。
安素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有事,只指与自己的见面。
应该是秦桑不高兴了,安素听得周牧洋哄着说:“咱们天天住在一起,就差一顿饭你都不高兴了?”
秦桑低笑的声音传来:“好吧,那我正好收拾下行李,都快装不下了,得再买个衣橱了。”
“再买一个哪里够啊?”
听得出来周牧洋是揶揄的语调,秦桑佯怒道:“怎么?你还有意见了?”
“不敢不敢,三年来这个房子都是你住,哪里还是我的呢?你的房子,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秦桑咯咯笑出声:“算你识趣,不过我听你话里似乎有不甘啊,是不是嫌我白住你的房子啊,那我给你房租,大老板,你准备一个月收我多少钱啊?这个地段,这个面积,我看应该便宜不了,你不用不好意思,按照正常行情收就行,我还出的起。”
旁边的安素听了,却顿时石化。
这三年,秦桑一直住在这里?他们每天都在一起?
也就是说,即使周牧洋跟安素在一起的日子,其实秦桑是一直存在的?
不对,应该说,早在她与周牧洋开始之前,就已经与秦桑同居了?
安素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难怪周牧洋从不提及自己的住处,因为名屋有主,何苦再带她来,让情形变复杂?难道安素应该说他金屋藏娇吗?
不管听到的事实怎样,安素还是不愿意相信周牧洋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人。
可是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这不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吗?
心里的苦涩一阵一阵翻涌而来,安素紧紧咬住下嘴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出去,质问周牧洋,但身体却不可克制的颤抖着,双手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钻心的疼痛蓦地传来,却让安素渐渐收回恍惚的心思。
现实的残酷,从来不以她愿意与否作为计量代价。
周牧洋呵呵笑了:“说什么呢?你要住便住,从小到大,你要的什么我说过一个‘不’字了吗?现在来说这些。”
秦桑却不笑了,两人也走到了门口,听到拿钥匙的声音和秦桑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干嘛认真了?不过,从今天上午开始,我就想问你,怎么看起来有心事似的?不高兴?”
门打开,周牧洋低声回道:“没什么。”
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两人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随即消失,将一切对话都隔绝在了门外,再也听不到什么了,安素的世界恢复一片寂静。
此刻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忽然变得可笑之极。
她还想说清楚,与周牧洋将一切事情摊开讲,还说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还值得去说?
原来程安素,就是一个周牧洋感情上的慰藉品,他的公主回来了,王子也便回归到属于他的位置,像童话里那般,过上幸福的日子,谁还会在意她?
安素漫无边际的走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路段中,看着周围的灯火通明,心却似无边黑暗。
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安素竟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不想回到家里,独自空荡荡的面对混乱的思维,便随口说了句去海边广场。
坐在长椅上,海风吹来,裸露在外的胳膊感受到一阵潮湿的气息,安素双手搓了搓,虽是夏天,但接近秋天的季节,坐得久了还是有些凉意。
手机再次响起来,安素却一动没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周牧洋打来的。
原本为了今晚的见面,安素积攒了许多的话,甚至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演练,该怎么说,周牧洋不同的反应,又该怎么回应。
这些她统统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考虑到,也许她根本就不必见这个面。
他与秦桑同时出现,让安素认识到自己正处在多么可笑的境地,当然还有一个严酷的事实,那就是程安素就是一个傻瓜,一个笑话。
人群渐渐少了,眼前三三两两的人,大多都是结伴准备回家的。
安素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已经快十点了。
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安素有些木然的看着手机。
不管怎样,还是跟周牧洋说一句道别吧,至少,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嘟嘟的响了几声,一个极为好听的女声接了起来,声音压的很低:“程小姐,我是秦桑,阿洋刚刚跟伯父出去了,手机落在家里,我们现在在他家里吃饭,等一会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回去好吗?”
不等安素开口,秦桑已经将情况解释清楚,并且允诺了处理方法,言语干脆利落,却又不乏温和。
“好,那麻烦您了。”安素除了这句干巴巴的话,也没别的选择。
她奇怪的却是,秦桑似乎知道她与周牧洋的关系,否则不会总流露出异样的眼神,何况上次他们更是在周牧洋的家中,迎面遇上,但为什么她的反应会这么坦然呢?而且显然,秦桑更熟知周母对她的不喜欢,周牧洋此刻不在,避免周母知道是她打过去的,所以才压低了声音说话吧。
这般洞悉一切,又帮她解围,令安素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还在纠结着秦桑的态度,安素恍然记起刚才秦桑话里的内容,周牧洋带着秦桑回家吃饭了,家庭和睦的团聚,换做是她,只会如同之前那般尴尬和不睦吧?
不想了,再想也是徒然,如果再纠缠下去,安素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电视剧中,死缠烂打的坏女人。她当然不愿意。
坐上出租车,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致,竟然有些佩服自己,今天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该鼓掌,为了这份坚强,还是为了终于看清现实的残忍?
按下车窗,安素迎着风,试图让自己的眼睛干涩起来,最后却失望了。
也许,她心里隐隐的早就有这个预感,只是乌龟般的不肯承认,不肯去戳破这层纸,现在终于知道,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也不算是太糟。
周牧洋算是什么角色呢?之于安素来说,他是一个好的上司,也是一个极富有魅力的男人,在安素还能做梦的年纪里,给了她最美的爱情幻想,虽然最后不能走到一起,但是,谁规定了相爱过的两个人必须厮守到老?
愿望是好的,事实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好在,在她爱情的路上,周牧洋经过了,美丽了她年轻时候的回忆,这样想,也就够了。
总好过恨他,何况,她有好什么恨的?周牧洋从来也不曾说过什么承诺,也并未许过她未来,他们的开始,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结束时候这般清醒,也算是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