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洋的那个拥抱,似乎让两人又重归于好,也许之前有过无奈和痛楚,但是安素看得出来,最近这段日子,周牧洋在尽力的维护两人之间薄弱的关系,相处也算平和。
只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总有个过不去的坎,就是周母不喜欢安素。
对于周母生日晚宴上的事,周牧洋试图解释过,安素没有打断他,就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说。
但周牧洋说了几句,却似乎说不下去,他只告诉安素,那一晚上的事,他提前确实不知,事后也才知道是母亲一手安排。
安素见他不再继续说,便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不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只能说明他母亲视她为必要拔出的一个眼中钉,不惜做了这些手脚,周牧洋呢?确实不跟母亲一条心,但是那天他的反应,恰恰是最真实的,完全将他的心剖白在安素和秦桑面前。
有过曾经,不是犯罪,谁的心里都有权利珍藏曾经一段真挚的感情,周牧洋对秦桑,也许只是旧日情分,毕竟那么多年,不可能完全放下。
安素只能这样的安慰自己,不然,她拿什么来说服自己,再鼓起勇气重新拾起与周牧洋的这段感情?
后来周牧洋依旧坚持带着安素回家,周母脸色也依旧难看,但良好的教养,始终让她没有做出什么令双方太过难堪的事,直到第四次周牧洋带着安素回家,一进家门,客厅里传来秦桑银铃般的笑声,两人都愣住。
听到开门声的周母笑呵呵的对秦桑说:“阿洋回来了,一会你们俩一起去把你父母也接过来,他们都好久没尝尝我的手艺了吧?今晚上我亲自下厨,好好款待一下你们!”
安素像是一个石头一般,僵硬的站在门口,想要离开,手却被攥在周牧洋的手里。
没来得及看周牧洋此刻什么表情,周母就出现在眼前,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笑脸整个垮下去,随后秦桑也跟着走过来,看见安素时愣了一下,视线向下移,停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隐去了所有笑意,只是盯着周牧洋,脸上悲喜不明。
四个人像是对峙的军队,谁都没有动弹,安素想要抽出手去,却发觉周牧洋手劲加大,用了下力,没有成功。
安素这才注意到,周牧洋全身又处在紧绷的状态下,就像上次生日宴会见到秦桑一样,脸色十分不对劲,眼神深不可测的盯着对面的秦桑。
安素觉得奇怪,两人在公司也算是每天在一起,三人相处一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为什么当时周牧洋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此刻却变了模样?这般的惊惶和不知所措?
安素有点出画的想:周牧洋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到底是因为不想放开还是过度紧张,导致肌肉的本能收缩反应呢?
但不管怎么看,她都像是一个外人。
周母脸色越发难看,恨恨的瞪了一眼周牧洋,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上楼,将这三个爱恨纠葛的年轻人,丢在身后。
安素知道,周母纵然不喜欢她,也一向克制有度,今天这番发作,显然是对周牧洋的‘死脑筋’忍无可忍了,尤其她与秦桑谈笑和睦时,周牧洋却带着自己出现,破坏了原本其乐融融的计划,怎能不愤怒?
虽然周牧洋没有对安素提过,但是她又何尝猜不出来,周母私下肯定没少跟周牧洋谈心,想要说服儿子在这条没什么光明的路上迷途知返,今天两人同时出现,只是说明,周牧洋没有听从她的话,一意孤行,一直是她骄傲的儿子这般违逆,她怎么能不生气?
秦桑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对安素礼貌的点点头:“程小姐,你好。”
安素回以微笑,却发现秦桑早已将视线再次转回到周牧洋脸上,根本没有接收她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安素虽然不知道两人交往的细节,但依旧能感受到汹涌的情绪翻涌。
再次用力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安素不知道是对秦桑还是对周牧洋说:“我想起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转身没再看任何人,大步的走开。
安素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更多是一种尴尬,她像是破坏王子公主幸福的那个傻子,误闯了后花园,打破了和谐的画面一般,无恨无怨,只是觉得自己可笑。
晚风迎面吹来,安素眨了眨眼睛,好像眼眶有些湿润。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胳膊突然一紧。
周牧洋追了出来,已经做好准备独自离去,就像上次生日宴的那样,在面对秦桑的时候,几个程安素是对手呢?
但这次,周牧洋却追了出来。
“安素,你先别走,我......”
周牧洋气喘吁吁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抱歉的看了一眼安素,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妈?是,我在大门口这里......嗯......什么?......妈!你听我说……”
安素静静听着周牧洋语气由慢转为急躁,接着变为为难,眼神不自觉的飘向自己。
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是老夫人喊他回去,对于周母来说,程安素只算是一个普通人,她不可能坐视周牧洋撇下秦桑出来追她。
毕竟,对她以及周家来说,秦桑才是最重要的,安素又算得了什么。
“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安素安静的说。
“可是......”周牧洋一脸为难。
“要是你今天跟我走了,恐怕这辈子我跟你母亲的关系都不会缓和了,别违拗了她的意思,让她那么下不来台。”
安素补充说完,对着周牧洋安慰一笑,再不等他说些什么,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那晚之后,安素仍旧什么也没问。
她不知道周牧洋回去后,受到了怎么的训斥和淳淳教诲,也不知道秦桑是怎样的反应,更不知道他们两家是否度过一个祥和美好的夜晚,安素什么都不知道。
她总认为,如果周牧洋真的在意自己,他一定会解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许在他心里,根本犯不着对安素解释,亦或许,他在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怎么可以对安素说,又不伤害到她。
安素这样胡思乱想着,两人的相处也忽然进入一个恶性循环,因为一些小事,甚至算不上事的事情,竟然争执不断,以安素的性格当然不会出现激烈争吵的局面,只是冷战有时候更让人憋出内伤来。
往往不知道什么细节,或者哪句话,两人就都沉默了,接着会接连几天的不见面,即使在公司碰见,也不说话,完全当对方是陌生人。
但之后又会和好,只是绝口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仿佛所有的不快和隔阂都是幻觉,从不曾出现过。
安素越来越疲惫,不光是与周牧洋这种磨人的关系,折磨得她精力憔悴,每次在公司见到秦桑,安素都觉得眼皮跳,她偶尔也会盯着安素看,如果安素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会随即露出笑意,这令安素很是迷茫,不知道她到底作何感想。
尽管安素很想将秦桑对自己的打量,归结为充满敌意的眼神,甚至挑衅,但是凭良心讲,她从未在秦桑的脸上的表情以及肢体动作上,找到任何有敌意、哪怕是恶意的蛛丝马迹。
这是为什么?
是安素反应太迟钝?还是她智商太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在这件事上,安素更相信第六感觉,女人的知觉往往比任何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出现在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要么是秦桑太过善良,要么就是,安素在她的眼中,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何苦跟路边一个小石子过不去呢?不会的,因为公主根本不必自己走路,她们两个人也是如此,无论安素生死祸福,又碍的着秦桑什么事呢?
她根本犯不着将她放在心上,是的,她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