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我马上就到!”安素挂了电话抱起文件夹就冲下车,头也不抬的向办公楼跑去,脚步刚落下,却腿一软,眼前一位身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安素心里咯噔一下,才想到,身后的这片街区,是本市的CBD,而这条街,又是坚决不允许停车的禁区,刚才太过着急显然忘记了,身后就是自己的车,怎么也赖不掉了。
说来也是衰,程安素向来是守法的好公民,千年难得一遇的违章停车,就正好撞在了警察的枪口上,看来她这辈子当真没有做坏人的命了。
眼下安素却来不及感慨,没来得及放进包里的手机又叫魂一般的震动起来,安素心里火烧火燎,警察刚一张嘴,安素已经低头麻利的将自己的驾照和行驶证都掏了出来,一股脑的塞到对面的警察手里。
“那个,警察叔叔,我这是第一次犯
,我今天真的有急事,回头去交警队认罚!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安素已经连着三个深鞠躬,接着踩着高跟鞋噔噔的跑进了大楼。
等电梯的几秒钟时候,安素隐约的想起,刚才那个警察,眉眼微微上翘,很是帅气的一张脸,似乎哪里见过,难道是熟人?那就更好办事了,出现在这个街区的,应该就是附近的交警二队,一会再去剖腹谢罪吧,怎么说她都是初犯,念在她态度良好的份上,应该不至于死罪。
安素极速的脚步,在挂着‘会议室’三个字的门口,生生的顿住了。
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安素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推开门。
应声而抬起的,是众人的脸,有松了一口气的,有担忧的,也有看好戏的,当然也有冷若冰霜的,比如她们HD的总裁,周牧洋。
露比起身快速走过来,结果安素手里的U盘以及文件夹,利落的准备着,低声给安素鼓着劲。
安素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过分紧张,让她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个case一向是孙姐负责,露比和安素都是她的得力手下,今天的会议原本也是孙姐要来进行陈述报告,而安素不过是作为助手,准备一下资料,如同往常一样。
但在半路上,却接到孙姐丈夫的电话,说孙姐得了急性病,已经住进医院,临进手术室前嘱咐他通知安素,今天的陈述由她负责,她是全程跟着这个case的,细节最最熟悉,露比虽更善言辞,但却只负责一部分,孙姐的缺席,势必只有安素来顶上。
而对从未扮演过站在人前的角色的安素来说,不啻为一个晴天霹雳,想要拒绝的那声‘no’却卡在喉咙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堵车将近大半个小时,令安素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面对满屋子形形色色的面孔,安素只觉得头大。
悄悄的看向周牧洋,他脸上的表情一直保持在零度左右,右手边的钢笔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双手轻轻拢在一起,放在眼前的文件上,遇到安素打量的眼光,头微不可察的歪了一下,但动作轻的几乎让人忽视。
安素定了定心神,露比已经准备完毕,抬起脚快速走过去,终于对露比挤出一丝微笑。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要放松,但安素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直到周牧洋忽然将笔拿在手里,安素如同着了魔一般,忽然顿住,周牧洋只是简单的一个小动作,但原本就神经过分紧张的安素,已经被深深刺激到。
她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非常勉强的挤出笑意。
“十分抱歉,我相信大家都已经得知我的上司今天的意外,所以这项殊荣只能暂时由我来做,而我很抱歉,未能达到孙姐的完美演绎,请各位原谅我的不足。”
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声音不高不低,圆软的声音中偏偏带着一丝清脆,接着是深鞠一躬。
没等众人从错愕中回神,安素已经再次重新讲解起来,这次明显较刚才稳定了许多,虽不及孙姐讲解的形象及生动,但总算大体创意以及流程已经让人清晰的了解。
终于结束,安素鞠躬走下去,微微瞄到周牧洋手里的笔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转动着,操纵者自然是周牧洋修长的手指。
每个在HD工作的人,都对周牧洋这三个字如雷贯耳,但是大多数人通常只停留在知道这个层次,知道他有着一张可以闯荡演艺圈的帅气脸庞,也知道他的冷明果敢,少年得志,作风强硬,以及私生活神秘,少数人与他有过接触,而安素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员,一切要归功于她能干的女上司,孙姐。
大学毕业安素就在这里工作,开始是最低层的实习生,好在有了孙姐的赏识,这五年来,安素虽说不上是平步青云,但也算得上稳步上升。对于工作没有多大野心的她,最大的特点就是踏实细心,这一点又是孙姐最最缺少,当然也是最赏识她的部分,作为面试评委之一的孙姐,一如她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即将安素收于麾下,好在安素也并未让她失望。
这些年兢兢业业,几乎未出现过大错,孙姐对安素的依赖渐渐浓重。
而孙姐效忠的对象则是周牧洋,当年公司派系之争,在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周牧洋的情况下,孙姐坚定的跟随和拥护,令她在周牧洋执掌公司之后,迅速上位,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安素向来这样归结自己,不过是沾了光的小动物,着实没什么好夸耀的。
平日里她跟着孙姐后面,多数时候只是担当绿叶的角色,一切都由孙姐搞定,她也被戏称为孙姐的多啦A梦小口袋,因为不论孙姐需要什么,安素都能从她的包里掏出来,即使有时没有,她的脑子也会迅速反应报出各种数据。
公司里女性之间向来不和,像她们这般的默契,已十分例外,有几次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周牧洋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但也仅限于多看了两眼,安素从来都是微扯嘴角,接着低下头去,专注的听着孙姐的进程。
像今天这般,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接受周牧洋的‘注目’,安素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少了孙姐这个保护墙,她有种浑身犯凉的感觉。下了班,就迫不及待的奔到了医院,原本以为自己是最早的,却不料周牧洋早已身在那里,由于病房的沙发离门较远,安素没有注意到,敲门进去才发现,孙姐跟他正在聊天。
此时再退出去,显得有些不合适,安素只得硬着头皮问了好,周牧洋看了她一眼,嗯一声算做回答。安素将水果和花放下,站在那里,盘算着找离开的借口。
孙姐仿佛看出她的局促,笑着让她坐。
没等安素坐下,周牧洋已经站起身,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
安素已经半坐的身体立马站直,点头示意送行,抬起头来对上周牧洋的双眼,目光闪了闪,低下头去。
从医院出来,安素觉得头有些大,原本以为孙姐只是小毛病,没想到虽然是急性胃炎,但同时牵扯出孙姐平时太过不规律的生活后遗症,医生铁青的脸让孙姐噤若寒蝉,若想要保命,还是惜命一些,短期之内,看来孙姐是出不了院了。
原本以为仅要撑过今天上午的地狱便是万事大吉,却没想到,噩梦只是刚刚开始。
下个礼拜原定计划,由孙姐陪同周牧洋飞往新加坡,目前来看,此等美差,也落到她的头上了。
但安素心里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从孙姐的言语里,她也察觉到了,周牧洋对她并不放心,显然今天上午的表现,令他十分担忧,但孙姐却力荐安素,原因很简单,在HD,安素需要对这项企划案进行讲解,但在新加坡,安素更多担任的是辅助的工作,作为助手,安素绝对是最佳人选。
即使安素再不伶俐,但她也不傻,她听得出来孙姐是在宽自己的心,但同时也在敲打她,提醒她需要更加打起精神,再办砸了,连孙姐这个力保她的人也会受牵连。HD这项计划,是周牧洋接手公司后第一项跨国项目,重要性不言而喻。
看着孙姐原本密密麻麻的行程本,主角忽然换成自己,安素头又开始疼了。
周牧洋向来以严苛著称,只不过以前经过孙姐的过滤,到达安素手中时已经没有那么变态,但如今一切都要安素与他面对面进行接洽,压力沉重的让安素有些气短。
而适应了孙姐快速的办事风格,对于安素的慢悠悠风格,周牧洋似乎有些抓狂,但见安素日渐加深的黑眼圈,再加上他们不过是节奏上不对,至于出错,倒并没有多么严重,周牧洋似乎也懒得跟她过分计较。
安素生性敏感,即使周牧洋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两人工作时微微的叹气声,还是如同惊雷一般,深深的刺痛着安素,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需要更快的调整自己的步伐。
所以在短短几天,安素办事效率明显加快的同时,周牧洋也发现了,安素的眉头越加深锁,每次见他,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终于在安素汇报完,周牧洋喊住了她,张了张嘴,也只说了句:“Relax。”
安素抬眼看了看他,有些吃惊,垂下眼帘,点点头:“谢谢周总。”
配合着周牧洋修改细节已经让安素疲于应付,公关部却又抛出一个消息,公司目前的形象代言人出了极大丑闻,对HD的形象带来的是近乎颠覆性的打击,前段时间孙姐已经敲定由新的人气王陈唐进行接棒代言,原定的发布会由于孙姐的缺席,也只能由安素出马。
送走公关部的人,回想着他们担忧的眼神,安素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其实何止他们不相信她程安素,连她自己都不信任自己。
咬紧牙关,安素还是挑选了黑色最为保守的礼服款式,下摆的剪裁利落干净,在充分尊重场合的正式中又不乏职业化特色。
在见到陈唐的一瞬间,安素不由得苦笑一声,眼前的这个亚洲新进人气王,这张脸,可不就是那天逮到自己违章停车的那个‘警察叔叔’么?
原本还希望是两个人长相相似,握完手后,陈唐弯起眉眼笑嘻嘻的说:“程经理,您的驾照还要吗?”
因为声音较低,也只有安素自己听见,见她吃惊的微张着嘴,陈唐又再次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不过,你叫我叔叔,我没那么老吧?”
安素尴尬的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见陈唐正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她说什么。
“不好意思,那天有点急事,是我唐突了。”
陈唐脸忽然凑了过来,仿佛研究安素的表情,接着站直身体,忽然笑道:“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不过,你当时没有认出我来吗?”
安素摇摇头。
陈唐瞪大眼睛:“不会吧?太伤我心了!”
安素愣住,立马说:“我看着是觉得很眼熟来着,但是太着急了,平时应该能认得出你来的。”
陈唐却毫不客气的说:“你不用哄我,我也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女人,不是我的粉丝主力群体,只是你不是应该见过我的照片么?难道你对你们公司的新的形象代言人,一点了解都没有?”
安素有点笑不出来,尽管她对外表年龄不是很在意,但被一个男子赤裸裸的嫌弃老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也确实如他所言,安素之所以觉得面熟,就是因为公司的资料她曾经近距离的看过,但并未过多留意。
“我先失陪了,发布会一会就要开始了。”不想过分多说,安素低头走开,陈唐侧侧身子,让开了路。
圆满结束的发布会后,是公关部为主角的答谢宴,安素心里记挂着企划书为敲定的细节,一晚上颇有些心神不宁,整场下来,她除了必要的祝酒几乎未说什么,加上大家也知道她不过是代岗,而公关部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交际高手又是主角,她一晚上也乐得清闲。
终于结束,时间还算不晚,一伙人要转战另一个战场,安素趁机悄悄退出来,心想还来得及去公司再加下班。
走到洗手间却被人叫住,回过头去,陈唐那张标志性的笑脸正等着安素。
“手机借我用一下。”
安素下意识的掏出手机,陈唐劈手夺了过去,按了几个数字,一阵震动响起,陈唐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笑了笑:“这下有你的手机号了。”
安素皱眉:“陈先生…..”
“叫我陈唐就行,我的粉丝都叫我糖糖,你要是喜欢,这么叫我也可以。”
被打断的安素还来不及不悦,陈唐又开始笑着说:“怎么有心事?一晚上都低着头。”
安素从他手里拿回手机,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陈先生,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熟识到这种程度。”
陈唐歪头盯了安素一会,噗嗤一声笑了:“你的驾照还真不要了?”
安素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把这件事忘得死死的,这几天孙姐的司机调派来接送她,竟然都忘记自己的重要证件还未取回。
刚要说话,陈唐又说:“明天见,我把你的证件给你。”
说罢不等安素有什么反应,转身向一旁跑去。
安素干张了张嘴,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打车回到了公司。
来不及换下礼服,安素就埋头扎进文案中。
知道眼睛有些肿涩,安素眉头依旧不展,想要打电话问孙姐,到底周牧洋的喜好路数怎样,却又不忍心打扰孙姐的休养。
抽出一张纸,安素低头开始疯狂的写起来,她从高中开始养成这个习惯,每当遇到重大事件或者压力大到无法舒缓时,就不停的写字,内容也不尽相同,这次写的是:“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会就写满了一张纸,安素看着仍觉心烦,又抽出一张纸,继续低头写。
都说心里暗示是十分重要的,安素更是笃信不疑,何况对于安静的她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发泄的好方法,总好过大喊大叫,大吃大喝,于是更加疯狂的写了起来。
直到自己枕着的纸被人抽走,安素猛的惊醒,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抬头,周牧洋手里拿着她刚才写满字的纸,正在仔细研究着,见她醒了,双眼炯炯的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