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一进屋子便看见椅子上稳稳地坐着一个女人,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她儿子做了奸犯科似的,一旁是她娘,还是昨夜那一袭白衣,柔柔弱弱的掩着面啜泣,听见来了人,抬眼望了一下,啜泣的声音戛然而止,扯扯嘴角,双眼含泪地努力朝来人一笑。
唐琬这是第一次见到二夫人,暗暗打量起来,瘦削的脸庞,花容月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冰清,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整个人端着秀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眼中的那抹厌恶,虽然微不可察,但是唐琬还是捕捉到了。
“娘。”唐琬小声唤了句,挪到她娘的身边,低着头瑟瑟发抖,一时间两母女抖在一块了。
苏氏见状,更加不耐烦,声音却很平和:“姐姐,这后院我一掌就是一十三年,这其中的苦有谁知道?做的好是老爷管教有方,做的不好就是我无能,就要挨罚,这些年我兢兢业业的还不是为了唐家?琬儿平日里做错了什么事情身为姨娘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我对她的好换来了什么?竟然偷到我的屋子里去了!”
这一说便是坐实了唐琬是偷东西的贼,还是个惯偷!
一屋子丫鬟除了水桃外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不过却也懂得避嫌,个个都低着头。
小白花一震,身子晃了晃,泫然欲泣的握住女儿的手,感觉到女儿的手在抖,一时间心疼得不行,扭头解释:“妹妹,琬儿绝对不会偷东西的,她是你看着长大的,琬儿什么性子妹妹应该最清楚了……”
唐琬的确在抖,不过不是吓的,是气的,她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飞奔上去掴这女人几巴掌,只不过她低着头,大家看不见她的表情,看她浑身哆嗦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怕的。
唐琬看着小白花这般维护自己,心里一暖,弱就弱吧,好歹是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其实她挺理解宅子里的女人的,这个时代无论是通讯还是交通都十分落后,茶余饭后的娱乐项目更是少的可怜,女子出个门都费劲,而且男尊女卑的厉害,大家打破头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丈夫只看重自己一个,说不得是把斗争当娱乐了。
看样子她娘是不得宠的,否则她爹怎么会让一个侧室掌管后院呢?
后院都风生水起了她爹都没露面,这龟孙子当得真称职,难道非得她被整死了才会露面?
其实唐琬想的没错,她真的是快死了唐雷霆才出现。
照理说,她娘比这个二夫人漂亮多了,怎么就混得这么悲剧呢?
看看小白花清纯无辜的可怜模样,再看看二夫人妖冶娇媚的脸,唐琬瞬间得出一个结论:她娘没有二夫人狐味重啊!她娘根本就没有狐味啊!
暗叹一声,唐琬耳边传来二夫人的声音:“难不成姐姐以为我是非不分,硬是栽赃说假话吗?不管怎么说,唐琬还是要去祠堂的,偷东西不是小事情,不能姑息!护军参领现在染了恶疾,恐怕时日不远了,老爷现在在朝堂上正是紧要关头,如果家里的事传了出去,抹了老爷一脸的黑,到时候传出老爷治家不严、家风不正的话,唐琬就不仅仅是罚跪祠堂了!”
唐琬眼看小白花咬咬嘴唇一副即将妥协的模样,顿时油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她娘怎么这么完蛋呢!被人家随便吓吓就害怕了,就妥协了,哼,真要传出个治家不严、家风不正就好了!
她倒乐得看她爹一脸黑,嘿嘿!
唐琬心里曲曲折折,隐隐掐算着,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苏氏脸色一沉,心中有些得意,只有她才有资格坐到正位,只有她才有资格当夫人,这次的事情虽然半路上出了点叉子,不过她会将事情扭转回原位,无论是这个女人,还是她的女儿,她都会将她们死死的踩在脚下,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后院掌权者!
结果早已在苏氏的预料之中,在她的手里这对母女还能翻了天不成?心里冷冷一笑,苏氏使了一个眼色,旁边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到唐琬面前,一张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活像老公刚刚偷了情一样。
“姨娘,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没有偷你的东西!”唐琬豆大的泪珠接二连三的滚了下来,大声焦急的为自己辩解。
“没偷?没偷二夫人的镯子怎么会不见了?你进了二夫人的院子是有人看见的,此刻还狡辩什么!”妇人疾言厉色,伸出手拉住唐琬的胳膊就往外拽。
唐琬年龄小,力气也小,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的身体十分瘦弱,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小上几岁,所以面对力大如牛的妇人的拉扯根本挣脱不得。
“呜呜呜!姨娘,我没偷……没偷……我没、没去过你的院子……镯子……我不知道……呜呜呜……”唐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短短一句话说了半天才说完。
苏氏冷哼一声,好看的眉头一皱,冲妇人挥挥手:“容嬷嬷,送她去祠堂!”
“是,夫人。”容嬷嬷朗声领命,揪住唐琬胳膊的手再次用力。
“啊!”突然容嬷嬷手中的唐琬大叫一声,随即痛苦的弯下身子,一只手捂着肚子,表情痛苦扭曲,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唐琬觉得自己眼前很模糊,一片漆黑,仿佛有人在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声音焦切非常,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唐琬什么都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