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漂浮着一朵一朵看起来十分绵软的白云,阳光透射过云层热烈的拥抱着凡人们。
唐琬一张枯瘦略黑的小脸有些苍白,她一身米黄色的儒裙,干枯分叉的黑发简单地用米黄发带缠住,整张脸脂粉未施,宛如林黛玉般摇摇欲坠。
这几日身体状况一直呈现游离虚弱的状态,唐琬不禁有些害怕,好不容易活过来这到底是闹哪样?
白氏、水桃和曼香碰巧都不在,只好跑出去差人请了医馆的先生,还是那个小山羊胡子,眯着眼睛掐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小胡须沉吟了半晌,没有言语。
唐琬被先生一副“你已病入膏肓,准备后事”的表情骇到了,屁也不敢放一个,眼中隐隐含着泪水。
天妒英才啊……
想她两世为人,却两世嗝屁,这到底是为啥啊?老天就不能让人消停会儿?
过几天好日子容易么?
小山羊胡一袭灰袍,头发花白,想来有些年纪了,整个人瘦骨嶙峋,眼中精光闪闪,眯着眼睛瞅着唐琬,仍然一语不发。
绷了一会儿,眼泪最终款款滚落。
“先生,您看……我还有救吗?”
小山羊胡沉吟一下:“大小姐,本来老夫是不想说的,可是凡事还是让你明白的好,也不枉费老夫跑这一趟……”
唐琬骇然,眼泪滚得凶了几分,捂着胸口,表情忧戚痛苦。
如果唐琬的美人底蕴能够再明显一些,再突出一些,那么这样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倒也可人,可惜现在的唐琬虽然已经初步显露美人底蕴,可却不是很明显,干枯黑瘦的小脸上瞪着一双惊恐黝黑的大眼睛,看得小山羊胡心里咯噔咯噔的,这也太吓人了,还没诊病咋就哭成这样?
“……老夫的医术在京里数一数二,观其面便知其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为你把把脉吧。”小山羊胡一脸苦大仇深。
唐琬忙不迭地把手伸了出去,心情随着小山羊胡的几次叹气越加低落。
看着唐琬惊恐不定地面色,小山羊胡低声道:“大小姐,最近可是总有昏沉之感?”
“先生……还有救吗?”
狠狠叹了口气,唐琬被叹得心窝疼,只听小山羊胡说道:“你听老夫的话是好事,可也要适量而行啊!当日老夫看你面黄枯瘦,所以诊治后让你多补补身子,你身体孱弱,显然是长期亏空所致,所以你需要温补,也只能温补,一点一点的补,可你怎地如此大补?这样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
送走了先生,唐琬的心里仿佛开了一扇窗户,透明瓦亮,本来外面让人心烦的鸟叫声此刻也动听起来。
人的心情一好,立刻就能从精神上体现出来,小山羊胡临走前只为唐琬开了一副药——吃一个月的素。
现在唐琬已经非常确定肯定,自己何止健康,简直就是太健康了,健康得过了头,本想猛吃猛补一顿好赶快让美人的底蕴强烈一些,看来事与愿违啊。
唐琬挪到琴边,想用音乐来表达此刻激动的心情,伸出干枯的鸡爪子,不,是手指,以极其优美的姿势抚弄起琴弦。
“嗞——拉——”
“嗞——拉——”
弹奏没两下,外面步入三个人,白氏,水桃和曼香。
白氏仪容韶秀,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她手提薄纱绮罗裙,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松松地绾起青丝,斜叉珠联璧合,垂银星弦月以衬之,眸如空灵,唇若樱瓣,清纯无邪。
水桃一张桃子脸,粉嫩红润,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儒裙,一双眼睛灵动可爱,她身后的曼香仍然一副稳重深沉的模样,不多言不多语,只是略略看了唐琬一眼。
水桃的表现很直接,也很伤人:“大小姐,你是在杀鸡吗?好端端的怎么弹起琴来了……”
“琬儿,今天你的气色很不错啊。”白氏走来微微一笑。
“刚刚医馆的先生来过。”淡淡说道。
一声惊呼:“琬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白花一脸纯真,哪里像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妇人?
唐琬苦笑一下,摇摇头,叹了口气:“娘,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活的快意,如果不快乐,即使生在帝王之家又如何?女儿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多为自己着想……”
听到遗言一样的话语,小白花立刻忧伤起来。
“大小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惹夫人难过?”
“水桃,准备好车,明日我要去寺里祈福。”
第二天当唐琬坐在马车里撩起纱帘望向外面熙攘热闹的街市时,仍然有种恍然一梦之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是那么的不真实,似乎一梦醒来她还是那个极有手腕的外企总监。
唐琬陷入回忆里,眸色闪过些许落寞。
“闪开闪开!”马车后传来一声男音。
“大牛,往边上靠靠,让他们先过去。”唐琬扬声吩咐。
车夫应了一声,驾车往边上去,两辆车平行的时候唐琬偷偷地瞅了一眼,记下了车身。
武国京城有很多寺庙,不过最有名气的当属白云寺,白云寺住持方竹大师佛法高深,偶尔会被请进宫里为太后讲经,最可喜的是白云寺和唐府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白云寺坐落的位置非常繁华,每天的香火十分鼎盛。
不多时,马车便在一座寺庙外缓缓停下。
唐琬从车里跳了下来,环顾四周,忽然目光落在一辆精致的马车上,别开眼,抬眼一望,顿时惊叹连连。
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巍峨的门楼庄严肃穆门上“白云寺”三个赤金大字,赫然醒目。
吩咐车夫大牛在此等候,便信步走了进去。
每间佛殿门楣正中高悬金匾,门上雕刻着精美的神仙、花卉图案,富丽堂皇,走进大雄宝殿,大佛端坐殿内,高达三丈,金碧辉煌,令人赞叹不已,惟妙惟肖,生趣盎然。
大雄宝殿这里百姓称之为大庙,大庙雄伟壮丽,屋顶上各种颜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鲜艳夺目,大庙的主体建筑共九层。
所有的一切都让唐琬咋舌,暗想:一般和尚都苦修,这方竹大师受太后信任和尊重,弄得这样金碧辉煌倒也不无道理。
白云寺人声鼎沸,香火旺盛,唐琬转转悠悠地逛着,她来寺里本也不是祈福的,倒也没想去里面拜拜,这次祈福纯粹是为了散心找的借口。
这白云寺占地甚广,造价更是惊人,一看便知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精心挑选的,真是好大手笔!
逛到里园一处荷花池,园内的假山、池水、绿树,构成了一幅幅动人的画面,在这画面中出现了一位动人的女子。
这女子当然不是唐琬,她只是美人底蕴初现,整体并未脱离干枯黑瘦的形象,这位动人的女子坐在不远处的亭子中,一旁的丫鬟拿着蒲扇不断的给女子解暑。
唐琬看了看,一处树荫下有个大石,连忙跑过去歇脚。
“如果这时候我面前放着一架琴,我再弹奏一曲……一定更能突出意境。”唐琬自言自语。
这时,远处走来一妙龄少女,唐琬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亭子里的女子吗?
少女走到唐琬面前,微微一笑,问道:“你可是唐府大小姐?”
现实教育我们,对于陌生人的搭讪一定要谨慎处之,不过……这小妮子年龄不大,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其实和妙龄少女相比较,唐琬才是看起来不像好人的那个人,只是唐琬一向是站在猪身上的乌鸦,从来看不见自己黑。
点了点头,没有搭话,在她美人底蕴没有完全成形前,所有美女都是有罪的。
直到此刻,唐琬仍然深信不疑地认为,她日后定然会出落得倾国倾城,现在的悲催形象不过是个假象,她还小,这容貌就像一杯茶,可能会苦一阵子,但绝对不会苦一辈子。
少女柔柔一笑:“我是张丝丝。”正当唐琬暗自合计此人来路时,少女又道:“上次为何你没有和我们一同去踏青?”
唐琬心中了然大悟,原来这少女就是那个六品巡察使张良的女儿。
憋了半天,呐呐道:“那张邀请函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张丝丝一怔,随即笑道:“本是无需邀请函的,可那日包了聚宝楼,所以那邀请函是当晚入聚宝楼的帖子……里面写的很清楚的……”
唐琬腼腆一笑,解释道:“可能是我没有看清吧。”
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了,唐琬和张丝丝道别,刚要走便又被叫住。
“唐小姐,下个月初我们有聚会,随后我会将帖子送到你府上。”
点点头道:“这次一定去。”
待唐琬离开后,张丝丝扭头问道:“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小姐,奴婢觉得邀请函丢失是假,她不敢来才是真。”说完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