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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出兵东征

像是一场演不完的戏剧,雁铭拒绝了孔明挽留她用过晚饭再走的好意。但是回到军营不久,她又抱着锦盒匆匆返回丞相府。

她不想惊动其他人,只是想把锦盒埋在海棠树下。看到自己的屋中灯火通明,雁铭一惊,但走进去后却发现空无一人。小烟此时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雁铭仰面躺在榻上,浅青色的纱帐不带一点儿灰尘。这间屋子里的香薰味道还是那么好闻,安心而又怡人。她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宁静美好。这里记忆着她少女时代所有的梦。她贪恋这里的每一样东西,贪恋这里的味道,贪恋她梦中的那个人。

看到天色已晚,雁铭起身来到屋外,找了块泥土较松软的地方,借着月光开始挖坑。一边挖,她一边忍不住偷笑。想想自己年幼的时候,总是把心爱的东西埋在家中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希望这些东西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发生神奇的变化。疼爱她的父亲在给树松土的时候发现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就会再多买一份埋在树底下,等待雁铭有一天自己挖出来。所以在六岁以前她一直认为院子里的石榴树就是故事中的聚宝盆,拥有可再生的能力。

而今她要把自己的爱情埋在树下,是为了它能在此生根发芽,长成大树,好圆了她多年的梦。雁铭轻声呢哝:“爸爸,如果你在一千八百年后惦念我,就请保佑我平安归来吧。”

“雁铭,你在做什么?”

雁铭郁闷之极,此刻她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人的声音。

“丞相这么晚还在这里闲逛啊?”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

孔明没有理会她话中的挪揄,径直走到树下,看到地上还未被埋起来的锦盒,“这是什么?”

“一点值钱的东西,怕遗失了。所以临行前埋在我屋前,等回来再用。丞相不是不许吧?”

孔明看了她一眼,俯身将锦盒拾起,然后走进房间。雁铭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看到孔明正要掀开盒盖,雁铭立即伸手阻止,“丞相,此乃雁铭私物!”

“你若埋在这里,走后我也会取出来看的。”此时的孔明突然变得执拗,他不顾雁铭的阻拦,掀开盒盖。

锦盒里装了什么?所谓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两把扇子,三封书信还有她的头发和每日插在头上的雁首白玉簪。

看到这些东西,孔明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她,“雁铭,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给我听?”

说什么?她如何解释?她不想把它们带到战场,因为夷陵大火起时,怕自己来不及将它们带走。还是怕自己将葬身火海,这些东西也付之一炬,从此再没什么可以见证她如何爱过这个男人。留下玉簪是怕在危急时刻再度穿越,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她不惜性命,这些可以告诉眼前人吗?

见她低头不语,孔明叹了口气,“雁铭,我也许不该让你去东征。”

“丞相,你多虑了。我留下这些东西只是不希望它们再染血腥!这不是为了离别而是为了回来。”这是她唯一能告诉孔明的话。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不能对我直言吗?”这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雁铭的眼睛似乎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丞相,可了解陆逊这个人。”雁铭再次想要尽自己的努力去提醒孔明,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否管用。

“不是十分了解,听言此人曾为吕蒙献策攻取荆州。”

“我觉得此人善于韬晦,在荆州时他曾在吕蒙假病的时候代其职驻守陆口。在此期间先后写过两封信给关将军,信中处处贬低自己,赞扬关将军。才令关将军对他失于防范。”

孔明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什么。

雁铭言尽于此,毕竟她知道陆逊还尚未成为东吴都督。那样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他的年龄,他的样貌,他深藏不露的能力,仿佛天生容易让对手忽略。就算此时进言给陛下,陛下也不会听从。但日后东征之时自会见分晓。她只是希望提醒诸葛亮提防此人,早做应对。

“丞相,雁铭只是女子不懂什么。”她看看窗外夜色浓重。“天色已晚,雁铭告辞了。这锦盒就烦劳丞相保管了。”

“雁铭,你只是女子,凡事莫要强出头。”

雁铭的话已经触动了他,但一时还理不出个头绪。眼下他只有要她珍重。

“嗯,丞相放心。”

……

公元221年7月,先主刘备举两川之兵东征伐吴。

雁铭骑马置身于浩浩荡荡的军队中。放眼望去,看到旌旗飘扬,手持兵器盾牌的十数万将士整装待发。太阳底下是铠甲和兵器反射的光芒刺眼,耳边是战鼓声震天,但仍然掩盖不住那高呼:“踏平东吴!陛下必胜!”的声音。

雁铭想到自己过去在现代的十六年里,经历过的最壮观的场面也不过是全市中学生运动会了。当时只是高兴开运动会,就不用上课考试,简直就是变相放假。而今她一身男装,侍立于天子身旁,去亲身经历那场在历史上著名的战役。怎能不感叹上天赋予她的神奇命运。

她看到诸葛亮在向刘备深深施礼之后,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刘备脸上欣慰放心的笑容。仿佛数月来的争执不下,从未发生过一般。

今天的风有些大,但诸葛亮的头发却没有一丝凌乱。昨日脸上的倦容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容淡定。为出征做足准备的他曾是那么辛苦忙碌,以至于让雁铭担心他会因疲劳过度而倒下。可是现在这个人挺立于风中,没有丝毫的晃动。

雁铭很想他能望向她一眼,但是现在身着官服站在百官之首的诸葛亮是蜀汉的丞相,在他眼中此刻只能看到陛下和即将出征的军队。

在浩荡前行的军队里,雁铭忍不住回头,即使送行的官员黑压压站满了道旁,她还是能精准无误的找到那个人的身影,眼前可以浮现出他凝重而担忧的神情。

……

这场战争的最初,仍然是节节胜利的。起初的大半年里刘备亲率大军深入江东境地,杀的吴军丢盔弃甲,望风而逃,大挫东吴将士的锐气。

在这个过程中,雁铭深感刘备真乃枭雄!他并非演义里描述的那样不会打仗,而是颇懂用兵之道。为防止曹魏趁虚偷袭,他命黄权驻守北岸,又把马良派去武陵招降五溪蛮夷,令其起兵相助。作战经验丰富的他轻松的将别军孙桓困在夷道。这样强大的威慑力应该已令吴主孙权坐立难安了。

雁铭想,这时诸葛亮应该已经收到来自诸葛瑾的规劝书信。信中会问:“荆州与天下哪个大哪个小?”

是啊,刘备执意兴兵是要夺回荆州。因为荆州的战略意义非比寻常。但诸葛瑾的这个比较如果问刘备,那么刘备当然认为天下重要,可要天下就要先夺荆州,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但是初战胜利的喜悦和此时久持不能战的焦虑让这个年过六旬的君主最终对战争局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夷陵大战之前,马良又回到军中。雁铭老远看到他,便跑上去打招呼。

“马侍中,成功出使归来,可喜可贺!”

“谢雁铭姑娘赞誉了!”马良笑的腼腆。

每次看到马良温和的面容,善良的眼睛,雁铭都忍不住难过。这个人将命丧于此,任谁知道了不想救一下他。但自己能改变历史吗?

雁铭瞟了一眼马良的袖子,刚才看到他急于将什么东西塞进去,仿佛是怕雁铭看到。

“丞相近来一切安好?”她突兀的问出这句话。

马良一惊,随即答道:“丞相远在CD,在下焉能知晓。”

雁铭抿嘴一笑,“马侍中常与丞相通信,岂会不知?”

“姑娘此言从何谈起呀?”

雁铭心中好笑,看来马良嘴还挺硬,“马侍中去武陵时,未获丞相一言?”历史对这件事没有详细记载,这只是她的猜测。

马良无奈。天气炎热,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姑娘果然聪慧,但此事若让陛下知晓,恐怕主上震怒。丞相只是担忧军中情况罢了。”

这样的事当然要瞒着刘备了。历史上有哪个君主会喜欢他的丞相在千里之外还洞悉他身边的一切?

“这个我知道,马侍中放心。只是现在陆逊坚守不战,丞相可有良策?”雁铭希望她在出征前的提醒能促使诸葛亮早做谋划。

“这个丞相还未言明。”

雁铭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每日在陛下近旁,是否能进一言……”

“姑娘切莫如此!丞相托季常照顾你。特别交代在下,莫让姑娘参与到军事当中。姑娘当听从丞相之言呀。”

雁铭犹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女子,在这个男人征战的时代,她的话太不足听取了。但是倘若她不幸言中,那么也将招来祸患。诸葛亮保护她的心,她又怎会不知。

正值酷暑时节,燥热难忍。每当雁铭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炎炎烈日时,都会感到那是一团即将陨落的烈火。这烈火会将整个夷陵的蜀国将士烧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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