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柳半半成为半个瞎子的日子里如水流逝。
一开始因为眼睛的关系,她只能晚上行动,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可是当她眼睛渐渐好转,能做的事情白天都做完以后,她到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所以当酒鬼大叔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躺在自己床上像小猪一样拱被子玩。
“该上药了。”
柳半半坐起身,看了看托盘中那雪白布条和装满了各种奇怪药粉的瓶瓶罐罐,砸了咂嘴道:“大叔,要不我自己来吧!”
自从受伤以来,换药之事都是大叔在帮忙。虽然讳不忌医,但是她和大叔毕竟那女有别。何况她现在已好的能蹦能跳了,这样羞人的事怎么还能再让大叔代劳呢。
不过她这样想,不代表大叔也这样想。
就听大叔义正言辞的道:“你的伤多在背部,双手根本无法触及,要如何上药?不好好包扎,若是留下痕迹就麻烦了。”
见说他不过,柳半半只得半褪了衣衫,着了羞人的肚兜背过身去,好方便大叔给她上药,笑嘻嘻的道:“就算没人要,大叔也肯定会要我的。”
身后之人拿着药布的手猛然一顿。
“除了婆婆和小雨以外,大叔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就算让我伺候大叔一辈子,我也愿意。”柳半半兴奋的说完,却发现身后突然没了声音,回头去看,就见大叔正拿着药布发呆。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的问道:“大叔,你想什么呢,那般入神?”
酒鬼大叔这才恍然回神,将缠在白皙雪背上的布条拆下,换上了新药后重新裹好,“既然你说愿意伺候我一辈子,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说完没等柳半半回答,就快步的离开了她的房间。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柳半半,不明白是要从明天开始什么?
后来柳半半才知道所谓的伺候不过就是将未央庐里外打扫干净,给大叔做饭,当然还有……
为大叔束发剃须。
“大叔,以后别喝酒了。好好的头发总是被酒水粘连在一起。你又不像我,在乞丐窝里摸爬滚打,就算好好护着,也跟那街角尘土里滚炸毛的猫咪一样,何必这般糟蹋自己的头发。”
柳半半一边给酒鬼大叔梳头,一边还趁机偷偷摸几把,真是光滑可鉴。
就听大叔看着镜子中一点一点被梳整齐的发道:“这些皆是外相,何必在意。”
将黑色的发带,缠了几圈打了个十分飘逸的结。柳半半的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艺,然后将头伸到大叔肩膀处道:“话可不能如此说,虽然在你们仙家眼里,众生皆为幻象。可是人家都在努力让你自己的幻象好看一些,你又何苦难为自己的幻象呢?”
从镜侧映出的小脸,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让他看的不禁好笑。
“即为幻想终是要破灭的,不是多此一举。”
见怎么都说不通那死脑筋,柳半半也懒的说了。从旁边搬来一盆清水,刚拿起小刀在大叔眼前比划一下,就被一双素白纤长的手握住了持刀的手腕。
大叔紧皱着眉,抬头看她,“这须髯就免了吧!”
虽然大叔一开始只是让她打水洗脸,但是既然让她伺候,那就没有半途而废一说。
“不行,我说过要伺候大叔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大叔怎么能让我做那食言而肥之人。”
大叔最终妥协,浓密的须髯,随着轻缓的落刀,一缕缕的从半空坠落。
尖削的下巴慢慢露出它完美的弧线,淡色流霜的脸庞也因少了曾经那浓盛茂密的阻碍而异常清爽整洁。
配上那深幽静远的目光,柳半半的刀如同被时间静止,一动不动的停在他左侧下颌处,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他。眸中映射出的则是一张风神俊美,如远山疏桐般飘渺秀逸的面容。
“嘶!”一声抽气声想起,才将她惊的回神。
就见那流光似玉的脸上被她不小心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连忙有些慌乱的扔了手里的刀道:“对不起,大叔,我……我不是有意的。”
大叔却只是笑了笑说“无碍,只是这胡须一剃,一时有些不习惯。”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总好像少了些什么!”
柳半半想看他,目光却有些闪躲。最后咬着唇,端上旁边的木盆,磕磕绊绊的出门道:
“我,我去把水倒掉。”
出了门,没走多远,人便靠在屋外的木栏边发愣。
看着水盆中漂浮晃动的胡须,过快的心跳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脑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原来禾澤并不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自从那次以后,柳半半便死也不肯再称大叔为大叔了。后来追问了很久,她才得知大叔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风瀮
可是又不好直呼人家姓名,想起以前那些学堂里的孩子都称呼老师为先生,虽然大叔不让她拜师,却对她以师徒之礼相待。所以柳半半也就学着那些孩子的样子,叫大叔为先生。
在未央庐的日子,成了柳半半十六年以来活的最快乐的日子。
自从她的眼睛好了,每日晨起将未央庐打扫干净,便跟着先生学习法术。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她资质较好的关系,学起那些法术尚算得心应手。
看着大叔每次提着酒壶,用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她的时候。她心里就开心的像灌了蜜一般,于是乎便更努力的勤加学习。
只半年的时间,她便可以运用一些简单法术和在空中御风而行了。
而小雨的伤,也见了起色。人醒了,可以吃一些简单的饭食,但身子却很羸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了。
可小雨却坚持要陪她练功,每次都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她练的热火朝天,眼中却偶尔会闪过一丝哀伤。
她想,可能是因为婆婆离开的原因吧!于是每次见到小雨一露出那种失落的表情,她便想着法的逗她开心。
“小雨,你看!”说着双手挽了个花,青光乍然从两手之间闪现,快速顺着手指的方向疾射而出,凝气成雾,瞬间散开,一片青草霎时被染上一层薄霜,闪着晶莹的冰碴。有风吹过,却纹丝不动。
拍了拍手,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柳半半笑向着坐在旁边看她练习的小雨走过去道:“我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厉害,但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为婆婆报仇的。到时候婆婆在天有灵,一定会开心的。”你也就不用整天苦着个脸,不高心了,当然最后一句话柳半半没有说出口。
小雨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神闪烁的道:“只怕,这仇没那么好报。”
柳半半揽过小雨,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拍着胸脯道:“放心,你就算小看我,也不能小看我家先生,他的法力那在仙界可是顶高的,一定能把我教成很厉害的人。”说着还比起大拇指。
柳半半虽没见识过风瀮的功力,但是想来他能从那些森罗恶鬼手里将她们两个救出,必定法术极高强之人,而事实证明她想的一点没错。
两人正交谈间,只听几声尖锐刺耳的笑声豁然传来,带过一阵气浪,刹那间便震的两人气血翻腾。
柳半半这半年来,除了修习一些法术外,还被风瀮逼着背了一些静心诀。此刻默念,立马静心凝神,将被激起的气血重新压制回去。挥手在她和小雨之间撑起一层风屏,这才勉强阻止那声音灌入耳内。
可还是晚了,小雨伤势未愈,这一下硬是被震的气血倒流,呕出一口鲜血后便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