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算迟的了!”远远的低沉声音,震的龙宫内静默的水流微微漾起细小波纹。
龙王听着那接了他话的声音,身体不由一僵。
敖铎微微皱眉,看着那个大步行进来的人。玄色的长袍,洒脱的披在身上,头发随意扎起,腰间浅黄色的酒葫芦算得上这人身上最亮眼的颜色。可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身,却让人无法直视。浑身好似如天性一般在他面前屏息,无一处不在对这个人叫嚣着一种理智都无法控制的恐惧。
风瀮将法力四散开来,用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将殿中所有人笼罩。俊逸的脸上,一双浓墨的眉眼,此刻正淡淡敛着,余光将殿中几人皆扫了一遍,却没将任何人看进眼内道:“将人交出来!”
龙王自是未想过风瀮会亲自来要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殿中的气氛立时凝住了般,没一个人回风瀮的话。
风瀮眉宇轻促,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的话痨抢了过去。
磬歆真君自以为帅气的甩了一下袍角,一脸痛心的训诫道:“你说你南海龙族,也算是仙界中数一数二的仙门氏族,怎的就突然糊涂至此,居然做出这种偷偷拐人的丑事。而且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你们居然还拐错了人。”说到此处,磬歆真君扭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非要跟着他和风瀮来要人的忧离,见她只静静的站在一边,动作未有过大的改变,这才放心的继续道:“此举可真真是丢尽了我们修仙界的颜面。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我看你们也就痛快的将人交出来,然后向风瀮仙尊赔个礼,认个错,然后咱们再坐下好好详谈一下,这事怎么解决,才是……”
想是这抢话的报应来的快,磬歆真君还尚未说完,便也被别人抢了话头去。
南海龙王妃,一脸盈盈笑语的道。“磬歆真君这话说的严重了,什么赔礼、认错的,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婢,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竟令风瀮仙尊亲临我南海来要人。如若仙尊缺个斟茶倒水的小婢,我这南海到多的是,送与仙尊两个,自会比那丫头伺候的尽心些。”
说完还拍了拍龙王,提点他道:“你说是不是啊,老头子!”
老龙王一脸赔笑道:“啊?啊!是是是……如果仙尊缺人伺候,我们这儿婢女多的是。”
一旁的忧离听了,表情漠然的将眼神挑向龙王妃,声音平淡温和,却让人怎么听怎么透着不顺耳。
“想赔人?我怕你们南海龙族赔不起。”
磬歆真君听了忧离的话,不由心惊胆颤的又往远处站了站。
忧离这丫头,别看平日里那张娟秀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谁都是淡淡的。但是若真论起来,这丫头护短的时候要比风瀮还恐怖上一些。至少风瀮恐怖是外放的,在他动手之前,你尚可在他眉目间看出他的不悦。
可忧离的恐怖确是……
如果一个面色平淡的柔弱女子站在你面前不说话,接下来却猛地给你一刀。
磬歆真君不由打了个寒颤,真是不堪想象的画面。
风瀮站了半天,懒的再听他们说废话,眉目上挑地道:“无谓再多说,本尊再说一遍,将人交出来。本尊说的是现在,立刻,马上!”
说起来,风瀮已担心柳半半有四日有余,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看见柳半半那丫头完好如初的站在他面前。
虽然柳半半的确是他风瀮仙尊座下之人,可不知为何,敖铎就是看不惯风瀮对柳半半那份理所当然的所有感。于是不知道是他的心脱了节,还是他的理智脱了节,下一刻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便那样自然而然的滑出了嘴边,“她昨夜劳累过度,身体稍有不适,现在正在我房内补眠,若此刻带她来见瀮尊,恐不大合适。”
话落,便听到一殿的抽气之声。想来他话里的意思表达的很是到位。
带着强大法力的双手倏地扣上他的脖子,几乎抑住了他所有的呼吸,推着他急速后退,直到后背猛的撞在殿中的礁石之上,传来一阵剧痛。耳边响彻着父王和母妃以及敖清、敖锦的惊呼声,当然最清晰的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风瀮面色虽未有变化,但若细看便能发现神色中的锐利,看的敖铎心中惊慌,却不得不紧紧咬住牙,极力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与之对视道:“瀮尊此举何意?”
敖铎盯着那双摄人的眸子,在那里清晰的看见自己略带恐慌的面容,就听那眸子的主人将头稍稍倾斜至他耳边说着威逼的话,却好似再说温柔私语,“哪怕你是上古龙族的遗脉,我也未必会对你手下留情。”脖颈上的力度霍地加重,“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咳咳……我……”敖铎气息不顺,吐出的字句也开始断续。
一旁的龙王和王妃看了,心内焦急,正在龙王打算哪怕与风瀮撕破脸,也要上去救儿子的时候,忽然整个南海龙宫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令所有人站立不稳。
只听隆隆巨响传来,顷刻间,南海之水涌起万丈波浪,朝着龙宫的西面倾斜而去。敖铎也因这意料外的摇晃而脱离了风瀮的掌控范围,他朝巨响的方向看去,立时脸色煞白,失声道:“那是我素泉别院的方向。”
风瀮听了他的话,眉宇微蹙,看着西边以肉眼速度急速倾塌下去的殿宇,想也没想,便冲着那个方向踏浪疾驰而去。
敖铎反应过来也急忙追去。
柳半半只觉腹痛难忍,如同刀绞。不知何时身上的禁锢咒失了效,她便抱着肚子在床上疼的直打滚。额上有冷汗顺着额角滴落,下一瞬却融在海水中,消失无踪。
只气息微弱的低声念道:“好,好疼。”
本想运起法力,止住疼痛。却不料体内法力突然失控,加之莫名出现的一股阴柔戾气一同在体内四窜。于是一个翻身,连带体内无法控制的法力随意甩出。打在墙壁之上,轰隆一声,便塌了一片,海水瞬间顺着那个方向冲刷而去。
一个接着一个的翻身之后,整个房间已然面目全非,唯剩下屋内一根支撑着屋顶全部重量的梁柱。只再一下,摇摇欲坠的庞大屋顶就会倾砸下来,将柳半半压死在殿中,让她成为枉死孤魂。
就在那最后一下失控的法力挥洒而出之前,屋外瞬间出现一个白影,随着水波若隐若现。白影一个挥手,柳半半四周的海水急速旋转起来,在她身边形成一层屏障,将她包起,轻柔的拖出房间。
随着柳半半缓缓落地,身后的殿宇也发出它湮灭之前最后一声轰鸣。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柳半半看见视线里那抹白影,渐渐随着水波扭曲消失。可在白影消失的那一刹那间,她好像看见那白影中一个青铜色的图案在水中光影的衬托下一闪而逝。然后眼前的整个世界才沦入黑暗。
风瀮到的时候,就见柳半半衣衫尽碎,竟裸身趟在地上。赤条条的玉色,灼的风瀮眼瞳刺痛。忙蹲在柳半半身前,快速的脱下身上外袍,将人裹的严丝合缝。期间手指无意中触碰到那滑腻白皙的肌肤,心中不禁微微一震。
黑着脸,将人抱在怀中转身往回走,正碰上追上的众人。
敖铎见风瀮怀中的柳半半忙担心的问,“她怎么样?”话刚刚问完,敖铎不由整个人顿了一下,眼神中什么一闪而逝。这是他的别院,他最熟悉。而鼻翼间多出来的一缕冷香,不由让敖铎皱眉。
风瀮眸色幽深地看了眼敖铎,语气极其不善地道:“你没有资格,她还轮不上你来关心。”
“你……”敖铎不知是不是被他激起了心中的傲气,硬生生挡住风瀮的去路道:“当然轮得到我关心,因为她现在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娶她!”
所有人皆都愣住,就连风瀮的表情都是一顿。
就听敖铎继续道:“这回我算有资格了,那么瀮尊你呢?请问瀮尊,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要将我未过门的妻子带走呢?”
敖铎在赌,赌柳半半提起风瀮时,表情中的那一抹黯然。赌瀮尊对柳半半所抱持的情感不是他所想象的情感。
静,四周连海水都变的死一般的寂静。
磬歆真君和忧离紧紧的盯着风瀮,其实他们也都很想知道风瀮会怎样回答敖铎。以往风瀮皆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因为有梵萝的存在,他们也不敢多想。可千万年来,风瀮身边从未有过人停留,柳半半却打破了这个例外。
所以柳半半在风瀮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他们也同样好奇。
沉默了半天后,风瀮终于开口了。
面色说不上好看,但是与刚刚相比,却看似平静了不少,只见他神色难辨的看着敖铎,深沉且无比坚定地道:“我是她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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