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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半有雪,小狐轻叩窗

祭祀完成后,徐辰一行人便离开庄河村这闭塞幽静的小村子,启程回禄县了。徐辰有竺芷一行人相送,彭承运等村民心中释怀了。临行前,村民们的感激情自是溢于言表,赞许之言让徐辰等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庄河村到禄县要走上四五日,有竺芷以及郝华三人,自然无任何危险。但自斩杀天羽火蛛后的那种违和感,这一路来却是更加的浓重了。

郝华三人发自心底的敬意,言谈间的谦卑;竺芷对于徐家无法消弭的憎恨,以及对徐辰救助的感激,与徐辰并行时,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愈发的明显了,。

回禄县后,自己与这四人只怕很难有交往,徐辰抱着不卑不亢姿态,与这四人同行着。只是有一件事,他欲托付给竺芷,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甚为苦恼。

第二日,这禄县的天色突然变化了,天空之中渐渐落下片片飞雪来,散落在这四人的衣衫上。在连绵群山行又走了两日,那雪便愈发的大了,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落下来,将这整座连绵的群山都给覆盖掉,形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到禄县外的小峰山时,便成了风雪交加的局面,徐辰五人被困在了小峰山上的一座破庙之中。

从小峰山前去禄县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徐辰无法再拖延,只得硬了头皮与那竺芷到了破庙的墙角里交谈起来。

“这数日过来,因我的身份与相助,让你甚是痛苦。如今我有一事相求,你若能完成的话,便可将我的相助之情抵消。偿还了恩情,你也不用这般痛苦。”徐辰蹲在竺芷面前,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竺芷有些惊慌的看着徐辰,等着徐辰说出办法来。虽依旧是那般倨傲的神情,其中却混杂了善意在其中,复杂凌乱。

“庄河村里,常与我一起的那女孩你未忘记吧。你既为宵真上人弟子,让天一道观将那女孩收入门下,传些道法符箓,这应是轻而易举之事。”徐辰将自己的打算道明,“你若完成此事,你我之间恩情两消了。”

如今的这座破庙是废弃了数十年的山神小庙,早已是破旧不堪,窗外的风雪吹的啪啪直响。听着有些厌烦的声音,徐辰的这个请求竺芷是始料未及,她摇头叹息道:“那小女孩的资质寻常,即便是入吾天一道观也难有成就。”

“她能在道观识字,学些救人的法术符箓便足以了!”竺芷的疑虑,徐辰不在意,他明白小言也不会在意。

“吾便应允了。只是,徐辰,你……”竺芷应承下来,心中却是怎么也不明白。眼前的这个书生他从一开始就不明白,在庄河村宗祠祠堂暗道里她更不明白。即便不明白,她最终还是将那埋在心底的话语说了出来,“你还是搬离开徐家之人无法生存禄县,另寻他处。数月前,吾师曾舍命推演过天道,一年之内徐家必亡。”

“徐家败亡,那天道之下,我的命运如何?”呼的一阵猛烈风雪从破庙前卷过,连带着竺芷透出的消息,徐辰霎时惊诧起来。

“不知为何,徐家之人的命运总是难以推演。更何况吾师不过金丹修为,那次推演便赌上了性命,所以未曾推演出你的命运。”竺芷摇头叹道,看向徐辰时多了一丝隐忧,叹气说道,“你们徐家先祖那般惊艳绝伦,但他未曾料到徐家会衰败至此,甚至是成为禄县民众之地。他也未曾料到,由他一手创立的天一道观,竟会推演出自己家族的败亡。”

天一道观竟是自家先祖创立,徐辰未曾料到,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他瞟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天道气运,便将这念头抛弃,转而想起天道下徐家这事来。

“推演天道乃是大事,你竟透露给我,不知如何感谢。”徐辰斟酌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小饼来,对竺芷笑道,“对如今的徐家而言,能够拿出手的就只有这东西,这可是我嫂子亲手做的。”

“徐家注定要灭亡,难道你还准备呆在禄县。你也知道,禄县中无人不怨恨徐家,盼望着徐家的灭亡,你这书生怎么可能将徐家维持下去!”竺芷发愣的接过那张小饼,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的对着徐辰说道。

“暗道之中,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因为拥有,所以不舍。这禄县中,对我而言有太多的不舍吧。”对着竺芷笑了笑,徐辰淡然的说着,这便转身回去破庙的另一边了。

暗道之中,徐辰一提到这个,竺芷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说才好,只能低头捏着手中的小饼,神情恍惚。她低声呢喃说道,一遍遍的反复说着:“他,若不是徐家的人,那该多好。他,若不是徐家的人,那该多好。他,若不是徐家的人,那该多好……”

破庙之外,风雪漫天,在这小峰山周围肆虐起来;而破庙之内,便是从一处幽闭村庄归来的五人,气氛变得十分的怪异。

这幅情形一直持续着,直到夜色来临,竺芷四人裹紧了衣物沉沉的睡去了。徐辰还一个人静静的依靠着强,一想到竺芷所说的天道推演,他便静不下来。有关徐家的往事一一浮现,脑子里混乱极了。

风雪肆掠之下,身体冻的僵硬万分,根本无法入睡,他正想找个机会起身来走走。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阵细微叩窗声音突然在庙外响起,让这破庙静谧的气息也为之一动。

徐辰心中一阵狐疑,小峰山平时就人迹罕至,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更不可能有人前来这破庙。忽的,他心中某个念头闪过,想着弄出这般响动的莫非是它?

不管如何,在此地胡乱猜想怎么也得不出结论。徐辰神色自若的走到破庙门口,徐辰躲在一旁谨慎向外观察起来。当他目光转到破庙外的窗台上,看到破窗上的这一幕,不由得当场惊呆了。

那在皎洁月光与一地白雪相衬之下,一只可爱的青色小狐站立在破庙外的那扇陈旧小窗前。

小窗前的青色小狐不知道在站立了多久,身上已经沾了点点的白雪。

它此刻一脸紧张,睁大那一双小眼仰望面前那块破旧的小窗来。然后,它缓缓的抬起一只毛绒绒的前爪,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轻轻叩起那扇小窗来。

啪!啪!啪!

一声一声轻轻叩窗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朔风寒雪之夜,久久无法散去。

仿佛第一次拜访陌生人家的小姑娘一般,青色小狐动作十分的生涩。而一开始轻叩小窗,它那脸上紧张的表情就不自然的显现,让人不由得怜爱。

叩窗半晌,青色小狐一直十分认真,鼓着腮帮全神贯注的做着这事。

每一次叩窗完毕,它都会小心翼翼的扭头向着破庙门口瞟来。眼中满是期望之意,却又不敢直接到破庙中来。

叩窗数次,小青狐始终没有看到破庙门口有人站出来。

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摇了摇那低垂下的小小的狐头,眼神变得有些失落。小嘴一张一张,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说着:看来,他不在了!

小青狐有些伤心的跳下那窗台来,耷拉着脑袋便准备离开此地。就在此时,背后的破庙好像有什么响动。它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转身来看。

一回首,小青狐看到一个瘦弱的书生突然出站立在门口,正是与自己在庄河村时相处了数日的那名书生。那瘦弱书生就这般看着自己,然后脸上微微一笑。

而那书生原本有些白皙的皮肤,在月光和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更加的白皙。只是那道瘦弱的身影在映衬之下,却也同时显得更加的高大。

那书生的微微一笑,不知道带着何其厉害的感染力。

所以,小青狐也站在原地笑了,笑的眼睛眉毛挤在了一起。它就这般笑着,抬头看着徐辰,就看徐辰之前认真盯着它看那般。双眼中,可以见得一片清澄。

这几日,它都在小峰山待着,等着徐辰的路过。直到今日,它才看到被困在破庙之中的徐辰

“咕!咕!”高兴的不能自已,小青狐将身子欢腾的抖了几抖,便抖落了身上的那层雪来。

雪落了一地。

既有羁绊,便再也斩不断了。虽是预料之中,徐辰见到此刻出现的小青狐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见到徐辰出现,小青狐费了好大的力气,竟能如人一般站立起来。费力的将两只前爪合拢,它竟对着徐辰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来。站立在茫茫雪地上,对着徐辰感激的连连作揖。接着它又爬在雪地之上,如人一般,对着徐辰一连磕了三个头。

感恩完毕,小青狐便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欢快的笑容。两眼眨呀眨呀的看着徐辰,有些羞涩的低着头,笑容中多了一份乖巧的意味。

作揖磕头时,青色小狐口中还一直喃喃有语。虽是狐语,但那动作神态却说明一切。

那句话,便是:“小女子在此多谢公子,帮着娘亲偿还了恩情!”

这幅情形,让徐辰当初呆滞住了。仅是数日不见,这小青狐更加的有灵性了,如十二三岁少女般狡黠。也不知是符道人当日道法所致,还是这小家伙回来小峰山后另有奇遇。

“咕!咕!”小青狐又开心的怪声了两声,站在徐辰面前比划了一番,在那雪地之上画出一堆难看的东西来。

看着那一堆难看的画,徐辰辨认了许久这才完全明白,原来这小家伙是想邀请自己去那道人洞府之中做客。

外面的风雨依旧肆虐,徐辰没有犹疑,便点了点头跟着小青狐向着它所在的道人洞府前去了。

月光之下,一个书生,一只狐狸,就这么顶着风雪缓缓相伴着,并行于雪地。左边因出这小青狐那双小脚印来,歪歪斜斜的一长串印子。徐辰踩得雪地咯吱咯吱作响,印出一道道深深的脚印来。

在这皎洁雪地之上,这两串长长的脚印一直延伸着,不知要到何处。但很快,风雪前来,又将它们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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