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烈阳此时已经是杀气毕露，虽然如今只剩一缕残魂，然而，这种几乎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杀气，还是让莫小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片刻后，莫小白平静下心中的恐惧，此刻也不敢再出言调侃，于是缓缓地说道：“当年，你骗走我们天人的至高秘技雁不飞，最后惹来这杀生之祸，也是你咎由自取。更何况，当年那一战，四位天尊都受了重伤，无法控制体内的圣兽之力，最后四圣兽也重新散落。直到现在，我们天人都没有再有人继承天尊之位。”
看到烈阳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莫小白继续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那四位天尊如今也已是冢中枯骨。这段往事，是不是可以就此放下了？”
“放下？”烈阳冷笑了一声，道。“你似乎太小看本座了。就凭那四只宠物，也配让本座记恨？”
“我支开白羽，只是想跟你说一些实话罢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听到烈阳依旧对当年天人的四位天尊出言不逊，莫小白强捺住心中的怒火，道。“如果你真的没记恨那四位天尊，为何如今要出来？即便是不想让你的箭道埋进黄土，这么多年来，望云山中天赋卓绝的弓箭手何其多？为何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还要挑了白家人做你的传人？”
“你还有脸提白家人？”烈阳顿时恼怒起来，“本座觊觎你们的雁不飞秘技，你们对付本座，所谓胜者王侯败者寇，本座输了，那是本座没本事，活该有此下场，本座没有半句怨言，但是白家呢？”
烈阳的眼睛此时都快喷出火来了，咬牙切齿道：“白家人义薄云天，白家初代家主敬重本座，不愿见到本座落得如此下场，便偷偷寻得本座的烈阳弓埋于望云山，做了一座衣冠冢。事隔数百年，你们寻得此消息，毁了本座的衣冠冢就罢了，竟然还不肯放过白家人，竟然硬生生地将当年的白家全族杀的几乎灭了门！”
“白家人不过是为本座做了一座衣冠冢罢了，他们做错什么了？要遭到此等灭顶之灾？”烈阳此时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指着莫小白的鼻子，低声吼道。“你别忘了，白家对你们冥族是有恩的，他们救过你们的族人！当年若非白家人，西名山的莫氏一族早就被望云山的各个家族给杀的断子绝孙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烈阳自嘲地笑了一声，沉声道。“这天底下那么多恶人，最后修为登峰造极名震天下的有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有之，却鲜少有人食得恶果的。白家人光明磊落义薄云天，却落得此等下场。这不公平……”
烈阳愤怒地吼道：“这狗日的贼老天的太不公平！”
烈阳这一连串的质问让莫小白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烈阳一副杀气毕露的样子，莫小白摇着头，认真解释道：“不是我们做的！当年我们只知道你死在了四方天尊的手里，并不知道白家寻得烈阳弓，为你做了衣冠冢，更没有去陷害白家人。”
烈阳怒极反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白家之事与我们天人无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当初之所以会让四方天尊围杀你，全因先祖不想让雁不飞秘技传入人间，所以才想将你抹杀。你死后，当初先祖也曾想过寻得你的神兵，为你做衣冠冢。但是一直没有烈阳弓的消息，从来都不知道是白家寻得了你的神兵，更别说去杀害白家人了。”
看到莫小白一脸认真并不像撒谎的样子，烈阳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当年白家初代先祖虽然实力不算很强，不过建立白家后，经过数代人的不断传承，白家的实力已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的了。如果不是冥族设计白家，那这天底下，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等能耐，竟然让白家受了此等灭顶之灾后，还能缄默不言？
“当年你的名号谁人不知？荡魔神箭之名谁人不敬仰？”莫小白似乎是猜到烈阳心中的疑惑，于是说道。“我们天人虽然不在乎，不过人类的那些家族、宗派呢？他们不眼红吗？说不定是那些觊觎你箭术神通的人，四处打听你的神兵下落，最后查到白家，所以才会设计白家，想要白家交出烈阳弓也说不定。”
烈阳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斟酌了片刻，似乎莫小白所说的倒是很有可能。
此时，莫小白看到烈阳似乎有些相信她的话，于是说道：“很有可能对方查到白家后，便认为白家人将觊觎你的箭道，所以把烈阳弓藏了起来。再加上白家的实力进步神速，也难保别人不这么认为。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白家人义薄云天，初代家主寻得烈阳弓并非觊觎你的箭道，而是为你建了一座衣冠冢。而白家人性格刚烈，自然也不肯受人要挟，最后才惨遭横祸。”
烈阳思考了许久，似乎莫小白的这番推测更为合理一些，只是他还是有一处疑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本座的衣冠冢被人摧毁，而冢中的烈阳弓却没又被人盗走？”
“或许是因为白家人知道不敌那些贼人，为了不让那些贼人寻到你的那座衣冠冢后，将里面的烈阳弓取走。所以便将那座衣冠冢摧毁，让贼人无处可寻！”
看到烈阳渐渐相信了她的话，莫小白这才松了口气，继而问道：“反倒是你，我倒是没看懂你。既然你知道白家惨遭横祸，为什么不出手相助？若是你能将你的箭道传于白家人，那白家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吧？”
莫小白的疑问让烈阳的神色黯淡下来，沉默了片刻后，烈阳沉声说道：“当年本座虽然残魂宿于烈阳弓，却因为力量过于微弱，无法显现本相。即便是本座有心将箭道传于白家人，也是有心无力。后来，本座便一心在烈阳弓中修炼魂魄，也是最近几十年，才能显现本相。
但是，当本座从烈阳弓中出来后，想要探查白家人的下落时，才发现早在很久以前，白家已经从望云山脉中消失，西名山也被莫千机的族人所占据。”
说到这里，烈阳仰天长叹了一声，道：“天意弄人！没想到，当初的白家并没有离开望云山脉，而是寄于古家。当初，本座曾在望云山脉的古代战场中见过白羽的父亲，见他才华横溢，心中也有传他些许箭道，让其帮本座寻找当初白家人的下落。
只是，白定坤虽天赋极高，却始终无法察觉到本座的存在。直到最后，本座也快要断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白羽这小子竟然偶然间得到了烈阳弓，虽然这小子天赋不如他父亲，却能够感觉到本座的存在。所以，本座便想指点他一些箭道，日后他若成器，便让他帮本座去寻白家人的下落。”
“结果你没想到，白羽竟然就是当初望云山脉中名声显赫的白家人的后裔吧？”
烈阳微微点了点头，道：“虽然本座也听闻白羽先祖是望云山脉中的一支名门望族，却没有敢将其与当初的白家联系到一起，毕竟当年的白家在望云山是何等的地位，怎么可能会降尊屈卑地去做古家的侍奉一族？
直到后来，本座在西名山见到了白家先人的祖坟，这才知道，原来，本座寻了这么久的白家人，竟然就在眼前。”
烈阳的感叹让莫小白也不禁有些唏嘘，沉默了片刻，莫小白抬起头看着烈阳，问道：“当初你用那二十坛美酒骗到了雁不飞秘技，虽然后来你无缘修炼，不过你为什么不亲自传给白羽，反而要绕这么一个大弯子呢？”
提起这件事，烈阳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初，本座虽然骗得雁不飞秘技的要领，却没有修炼口诀。所以，本座也只能将这中间的要领通过箭技教给白羽，希望对他有所帮助。”
“原来如此。”莫小白微微点了点头，道。“难怪白羽对雁不飞秘技一点就通，却不明白其中最关键的大道无形。”
“算了。”烈阳淡淡地吐了口气，道。“如今白羽已经习得雁不飞秘技，只要勤加修炼，再加上本座的箭术神通。未来，他必定能够站在连本座都没能去过的巅峰上。”
烈阳抬起头仰望着天空，说道：“白家因为本座的关系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如今本座这副模样，即便想要让白家重复当年的显赫名声，也是有心无力。
本座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这一身的箭术神通倾囊相授。至于白家之事，那是天道不公，本座现在这幅德性，也没办法去跟老天爷理论。只能是尽心教导白羽，还白家一位真正的箭神。”
看着天空中飘动的云彩，烈阳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此时，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白羽缓缓地坐到了地上，刚刚莫小白故意支开他，白羽便猜到恐怕莫小白是有一些不想让他听到的话想跟烈阳说，于是便找了个机会偷偷摸了过来。没想到的是，竟然无意间听到了白家先祖被人屠戮，最后被赶出古代战场的真正原因。
想当初每次听到烈阳咒骂着老天不公平的时候，白羽还会讥讽他，认为他是因为如今落得这步田地，所以偶尔发泄下心中的不忿罢了。直到现在，白羽才明白，烈阳并非是不忿，而是这世道真的太不讲道理了。
回想起自己生活在古家所受的不公平的对待，历代白家人对古家忠心耿耿，最后却被古家当成了破抹布一样抛弃。一时间，白羽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白羽仰起头无声地笑着，眼泪顺着他眼角滑落淋湿了鬓发。天道不公？这种话只有烈阳敢说，也只有烈阳才敢指着天空大骂“你这欠操的贼老天”。白羽自认没有这种气魄，在他看来，不是天道不公，只是烈阳跟天斗了一辈子，忽然有一天没人能陪老天爷玩，所以老天有点寂寞了。
片刻后，白羽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感知着头顶上这片似乎只能去敬畏的天空。“别着急，以后，我会替烈阳去跟你叙叙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