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记载帝王妃嫔制度:“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
沈寒绮后背垫着玉枕,半躺在床上。本就是一个大美人,明眉皓齿,鼻子小巧玲珑,脸色却十分苍白,一部分是因为感染了寒风,加上自己刻意涂抹的淡色脂粉,显得楚楚可怜。
放下铜镜,沈寒绮叹了一口气,将衣摆罗裙撸顺,又正了正精心鬟拢的飞星逐月髻,镶金垂珠抹额。凭着自己的姿色,又别出心裁的妆扮,这下,肯定能得到陛下的侧目吧?
想想也不甘心,陛下还只是世子时,就跟随伺候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头来却只得了个世妇的称号。再看看其他人,同自己同期的梅雪烟已经晋身为夫人,哼,梅夫人梅夫人,好大的派头!
这个贱人容貌平平,凭什么凌驾于自己之上?!两人八字不合,就连名字都争奇斗艳,一雪一寒,从世子妃开始,斗到现在,自己落了不少下风了,再不用些手段,只怕**里就她梅夫人一家独大了!
她只把梅夫人看在眼里,却忽略了**掌管凤印的王后。也难怪,王后与世无争,要么不出椒房殿,要么是出宫祭拜鬼神祈福,梅夫人协助王后料理宫中事物,渐渐的,王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仿佛梅夫人才是众宫之首。
想到这里,沈寒绮怨气不少:“临华殿虽然只有我一个主子居住,始终只是个世妇,算不得一宫之主,唉……幸亏陛下不是沉溺美色之徒,如今也就我,梅雪烟以及王后三个妃嫔……”
等等,沈寒绮原本苍白的脸色舔上一层铁青。陛下即位之后,朝中也稳定了,**一派祥瑞,岂不是说,不过多久,就会有一次大选了?
沈寒绮不禁颤抖一下,如果还不爬到嫔位,成一宫之主,等那些莺莺燕燕的秀女进宫,自己还有什么地位?到时候不被挤到永巷那种地方去?!沈寒绮不由抚摸了一下眼角,她保养有方,年龄也不大,自然不可能有细纹,但是总比不过那些娇嫩的后来人吧?时间紧迫到如此地步了……
门外传来自己心腹小禄子的声音,将沈寒绮从沉思中拉回来,定是皇上来了。挣扎着病体起床,进来的人果然就是卫王,当即拜倒,又是嘶哑又是甜腻地叫唤陛下。
琛轩并没有伸手去扶,只是淡淡地说道:“起身吧,你不是病入膏肓吗?本王再叫你行大礼如果有什么意外,岂不是本王的过错?”
也不在乎卫王口气中有些责怪的意思,搀着小太监的手蹒跚着起身,柔弱说道:“托陛下庇佑,婢子见到陛下,心中畅快,病也好了大半了。”
婢子是嫔以下,世妇以及御女的自称。平常的奉承话,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卫王扬着嘴角,像是看她耍什么花样一般。
见卫王不理不睬的脸色,沈寒绮也生怕弄巧成拙,本来打算趁着生病,惹卫王怜惜,自己再哭诉嗔娇一番,陛下虽然不是普通男人,也定然经不住一个红颜美人在怀中的厮磨。只是陛下似乎心情不好,沈寒绮识趣地舍弃了计划。
“是婢子的错,叫小禄子去惊动了圣驾。”沈寒绮恢复正襟淑女模样,拉着卫王衣袖,坐在床榻上,挑起话题,“听说陛下将那白玉公子带到了宫中?”
沈寒绮自然有她的人脉接应,弥子瑕和卫王的事也打听得一清二楚。听到白玉公子,果然卫王神情柔和了一点。
“嗯。本王把他安置在甘泉宫,一起吃住。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本王便回宫了,子瑕还在汤沐阁等着呢。”
心中早已经是酸辣不堪,沈寒绮却没有显现。汤沐阁,那是陛下专属沐浴的汤池,别说一个外人,就是她们这些妃嫔也没有荣幸进入。虽然了解卫王和子瑕的关系不一般,也不想亲密如斯。
一时间,又是嫉恨,又是凄凉,沈寒绮思绪万千。
“陛下,婢子自知既没读过诗书,又不通晓世俗,婢子想,找一个和陛下志同道合的人陪着陛下,也是一桩美事,只是……”沈寒绮心念一动,便有了计较,“只是**之中女眷众多,始终不是男子应该……”
“你的意思是,叫本王将子瑕赶出去?”琛轩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沈世妇从容不迫地沏茶,她只当陛下是对好友做不出这种事,含着泪含冤说道:“陛下误会了,婢子只是想,既然陛下和那位子瑕公子交好,为了不破坏宫中礼数,陛下不如让白玉公子在朝中为官,如此,既符合礼数,又显得陛下隆恩浩荡,想来,弥子瑕乃卫国有名的四大公子之首,也能胜任吧?”
沈寒绮并不在乎卫王和弥子瑕如何,只要将弥子瑕逐出宫中即可。至于朝纲之中,那些士子大夫们如何,也不是她关心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入朝为官,那帮老家伙肯定会想方设法排挤吧?沈寒绮忍不住为自己的计谋喝彩。
“嗯……”卫王思忖了一会儿,“这件事先作罢吧,到时候我会考虑的。而且子瑕他腿疾还没有痊愈,有太医照顾,本王放心些,此时让他做官,每日早朝也够他奔波了。”
琛轩也曾计划过,干脆谋一个职位给子瑕。可是,自己让他进宫是来陪自己,做了官众多事务要折处理,哪来的时间相处?
“如果沈世妇你无大碍,就好好歇着吧。”说完,卫王陛下便起身出门,还没等沈寒绮挽留,就上了步辇回甘泉宫了。
从踏入临华殿到扬长而去,卫王只逗留了一刻钟不到。沈寒绮甩手跺脚,今晚不光没有得到恩宠,反倒惹得陛下不悦。幸好自己脑袋转得快,算是无功无过吧。
松木桌上,两杯香气腾腾的茶,茶水色泽气味与平常无异,却不知这是沈寒绮特地加了些料,女人喝了无妨,男人喝了便会燥热迷蒙,产生情欲之求。以往屡试不爽的招数,如今摆在桌上,等凉透之后被倒掉。
沈寒绮袖子一拂,将茶水尽数扫到地上,杯壶摔成了碎片。
“我倒要看看,那个弥子瑕是个什么东西!哄得陛下只围着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