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跟主治医生说明了情况,那医生劝说她术后必须要住院的。而她表明她的钱不够住院。之后那医生对她的态度越发冷漠了。这应该也是今天他们手术时一点都不用心的原因吧。
出了手术门,她拖着有些虚脱的身子往楼下的输液大厅走去。
等她进到里面时,那里排着很长的队伍。她只能到队末排上。
术后的她有些虚弱,整个人沈沈浮浮的。但她还是坚定毅力站在那里。看着前面的那些人,有是一家老小陪着小孩来的,有子女陪着父母的,有恋人,有夫妻。只唯独她就自己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刚手术的原因,她觉得此刻的她,越发想念她的父母。
但如果再有这样的选择,她还是会做出同样决定。
她并不悔,只是有些落寞而已。
混混沌沌地想着,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就轮到了她。
那护士忙着手中的动作,头没抬起来,就对她说道:“等下我扎好针了,让你的家人把输液瓶一直举着到那边的座位上挂好,不要让血液倒流了。”她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她的工作。等为她扎好针,就举着输液瓶递过来。她伸了伸手根本就够不到,因为她的双手在手术后已经固定住了,不能乱动,当然也不好活动。
只是那护士就那样举着那输液瓶,见她没拿住,就又挂到了架子上,随之就叫了下一个上前。她站在那,让那护士递到她手上。那护士却说,她拿那么低是不行的,让她站到一边等她忙好了就帮她拿过去。
可是等了很久,那护士都没有得空。那些排在她后面的人,经过她的身边时候都会把目光投向她。那毫不掩饰的怜悯,不知为何竟让一直想要安静等待的她有些难堪。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要紧,也不要理会他们,只要一会就好,一会就好。她就这样不断催眠着自己希望不受影响。
直到一位站在后面的老奶奶,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过眼,上前帮她把输液瓶挂到了座椅的架子上。她露出了那天第一个最真挚的笑容跟她道谢,那老奶奶只是微笑着让她坐好,摆了摆手就走了。
看了看那离去的身影,她抵住了那有些冰冷的盐水浸入她的体内,变得有些昏昏欲睡。外界的喧响渐渐远去,周围的一切变得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却让她清醒了过来。果然,大厅内只剩三三两两的几个清洁人员。看了自己输液的手,已经有些血液倒流了,她赶忙把针拔出来。
起身,小心拿过那些药,就往门外走去。到了外面,有些阴冷的天,正飘着小雨。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她直接走了出去。
今天出门,她没带伞。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即使有伞也无济于事,她的双手根本撑不了。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人。直到下车,她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熬了过去。
回到寝室,冷冷清清的,了无生气。她却有些安慰。至少现在的她是身心自在的。
到食堂简单用了些饭。回到寝室,她却有些犯难了。因她现在双手不便,什么也不能做。而她的床在上铺,她要怎么样才能上去。
在下面呆站了一会,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只是等她爬到上面,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虽然有些不济,但还好她已经在上面了。
只是接下来的是,她要怎么躺下去,盖好被子。她知道的衣服肯定是脱不了了。
她只能先坐好,慢慢拉上被子,慢慢向后躺去,头只是沾着一点枕头,还没拉上的被子,她只能用嘴咬着往上提。做完一切,她却没有任何睡意。
等安静下来,伤口的疼痛开始清晰传来。她只能默默承受着。
困意袭来,她微微有些睡意。可是整个晚上,因伤口的痛和不能翻身,她都没真正有过一丝安眠。
而一直这样躺着让她浑身难受不已。她只能挣扎坐了起来,一直睁着眼睛等待天亮。一晚上,她就这样在躺了一会,起来坐一会的情况下度过。
持续两天她都是这样过下来的。但到第三天,她却得了严重的感冒。
平时感冒,她熬熬也就过了。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动完手术的原因,她的感冒越发厉害。
这几天她一直没给家里电话,她的父母以为是她有什么事。晚上给她了打电话,她只好把按了接听和免提放在枕头上。
做完这,电话里开始响起她父亲噼里啪啦的骂声,怒道她为什么不按时打电话回家,让家人担心。
而她控制不住咳嗽声,随着她父亲的话,一刻也不停地发作着。
电话那头停了下来,稍片刻,说到,她感冒这么严重买药吃了没。
她只能断断续续嘶哑解释,她已经吃了,过了几天就会好的,她是想等她好了之后才打电话回家,让他们不要担心。
她父母见她说话如此困难,就让她吃药了好好休息,就挂了。
她刚才有压制那翻涌而上的冲动,现在集中发作,等电话挂掉后,她咳得更加厉害了。其实因手术,她不敢乱随便吃药。才会如此严重。
等终于平息下来,她终于有些理解她父母之前的做法。
记得大一第一个学期有天晚上,她打电话给她堂哥。她之所以会不时打给他,是因为她想从他那里知道她父母所发生的一些事。她怕她的父母为了不让她担心会隐瞒家里不好的那些事。
她经常会听到,她的父母因要送她读大学,如何省吃俭用。比如,他们一天三餐经常都是着一两个辣椒或酸果拌着饭,天天起早摸黑就到地里干活等。每次都听得她心酸酸的。可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不少在电话里劝她父母不要担心她,她很好,让不用他们那么拼命。他们在电话里都答应说好,他们会的。可下一次她再问她堂哥,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甚至更拼命。
那次她听到了,让她有些难以承受的事。
她的父亲去帮别人家砍甘蔗。因为是按数量多少来计算,她父亲为了能挣多一些钱,不断加快手中的动作。一天下来除了喝两口水,连饭都顾不上吃,就不停干活。等到傍晚要计数时,那些人看到他满是血红的裤腿和弥漫的血腥味,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她父亲随他们的话一看,看到他裤腿有些湿,撩开一看,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膝盖上砍了一个大洞,血已经凝固了。乍一看,很是狰狞。那些人,赶忙让在一旁的堂哥送他到医院。
他却一直等到计数完,才跟她堂哥离开。只不过他怎么也不肯去医院。说只要到村里的小诊所看看就好。她堂哥无奈,只能照办。只是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伤好的很慢,还不时发炎。但他却没好好休息过,还是坚持下地干活。
可是那段时间,她打电话问家里的事情,他却一个字都没提。
此时听到这些,她有些难以承受。拨通家里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她的泪水就落下了。
语气冲冲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受伤的事,为什么不听她的话,不要那么拼命。他只是迟疑了一下,才说,他已经没事了,没必要说。
听到他这样风轻云淡揭过去,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不理会寝室里那些异样的目光。就那样毫无顾忌第一次竭斯底里发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