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是最舒适的,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春风掠过郢州内外,仿佛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大地。
苏离从沉睡中醒来,偏过头就能看见窗外透进的阳光,光铺满了一地,微微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用手挡了挡,又把头折回了床里。
她望着床顶的吊坠,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多么希望一觉醒来,高长恭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守着她。明明在一座城里,却只能思念。身上的银子已经快用完了,倘若无法见到高长恭,那么她连留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苏离从迷离中回了神,冲门外应了一声,便利索地穿衣起身,拉开门闩一瞧,店小二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外。
“有事吗?”
小二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想问一下您今早退房么?如果继续住的话,麻烦把房钱交一下。”
苏离下意识摸了摸钱袋,隔着布料抓在手里都已经干瘪了,娥眉轻蹙,略略勾起唇角,淡淡道:“我退房。”
小二得了准信儿,朝苏离行了一礼就下楼了。
苏离转身回房,开始收拾行李,方才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只是,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见到高长恭,可是要如何留下来呢?
日头高起,苏离背着包袱走在街上,两边的铺子都已经开张了,行人也越来越多了。苏离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将军府门口。
大门还是禁闭的,门口的守卫一个个面无表情,苏离暗自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却瞧见前面有一群人在围观什么。原本脚尖已经转了方向,可是,好奇心地趋势还是让她改了主意,朝人堆缓缓走去。
“将军府要招人呢!”
“我把女儿送进去得了!”
“你也不看看招的是什么!”
“侍婢怎么了?听说王爷就住在里面,没准儿被看上了,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
……
围观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议论什么,苏离往里凑了凑,看见木板上贴了张告示,说是将军府要招几个侍婢跟浣洗奴婢,不过要带上自己的官籍证明,非良家子不予考虑。
苏离原是眼睛一亮,但看见“官籍”二字时,心便沉了,她到哪里去弄官籍,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人群已散,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站在告示面前发呆,她咬了咬牙,抬脚朝将军府后门走去,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到了后门才知道,想要进将军府的人真的不少,一个个手里都捧着一卷官籍,苏离皱了皱眉,心里越发的没有底了。
排在前面的女子一个个都登记了姓名,然后进后院再行甄选,苏离觉得,自己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队伍缓缓前进,不多久就轮到了她。管事模样的人将苏离上下打量个遍,似乎很满意她的外形,提起笔便要记下她的姓名。苏离如实答了,那人再次抬起头,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双手,疑惑道:“把你的官籍拿出来给我看看。”
苏离垂了眸子,下意识地攥紧了衣摆,脑子里却想着如何应对。那管事儿的男子瞧出不对劲儿,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把官籍拿出来!”
苏离咬了咬牙,抬起眸子镇定地望着男子,可是声音却有些犹疑,略顿了下才缓缓道:“我忘记带了。”
男子显然不信,只沉声道:“那就回家去取。”说罢,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苏离,对着后面的人道:“下一个。”
“真的不能通融吗?我什么都会做的!”苏离拉住了男子的手臂,乞求着。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只要进了将军府她便可以留下来了,只要能留下来,即便不与高长恭相见,能够远远的看上一眼,亦或是跟他呆在同一个地方也是好的。
男子无情地将苏离甩开了,碍于人多,又瞧着只是个弱智女流,他并没有出手,只不耐烦地叫人将她轰走。
苏离被无情地丢出了巷子,街上路过的行人好奇地停了步子,多瞧了几眼。苏离垂着脑袋利索地爬了起来,她默默地守在巷子口,看着那个长长的队伍,委屈油然而生。
难道这就没有办法了么?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真要下起来也是没完没了。还没过晌午,天空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就越下越大。
苏离没有去处,只得在将军府后门的台阶下避雨,而方才应征的长队,也因着这场雨冲散了。
雨下得很大,天也黑沉了,还伴着电闪雷鸣。一声比一声大,一次比一次响,震得苏离心里发慌。
屋檐并不是很大,苏离团紧了身子,拼命的往里缩,可是身后是禁闭的大门,她无路可去。
望着禁闭的门扉,伤感、失落油然而生,雨滴滴在她的脸颊上,仿佛泪珠,又一滴一滴滑进衣领,凉飕飕的,初春十分还是有点儿冷的。
她很想哭,可是却没有力气哭,如果此时高长恭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诉说思念与无助。
斜风细雨,衣衫早已湿透了,她觉得越来越冷,不住地打着寒颤,眼睛却一直盯着门扣,企望它能突然打开……
“长恭,我来了,你出来见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