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日苏离才知道,刚来的那个女子名叫千瞳,说是因为偷了宫里面娘娘的首饰才被罚来皇庄做苦役的,虽则如此,她却总觉得哪里蹊跷。
这千瞳也是个挑事儿的主,才来两日就找上了苏离的麻烦。也不知是背后有人撑腰,还是天生胆大如虎,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更奇怪的是,向来脾气暴躁称王称霸的秦二,倒对千瞳的各种行径置之不理,皇庄里的人私下里都说,他们俩怕是有一腿。
苏离可不管这些,只要不来招惹她,他们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只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倒是提醒了她,秦二跟这个千瞳之前似乎并不认识,这般关照,若不说她后面有人,怕是没几个人会信,可奇怪的是,倘若真有人罩着,又怎会被罚到皇庄来做苦役?这岂不是矛盾?
这些疑问她只是埋在心里,自然不会笨到问出来。不过,这年头,你不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找上你。
千瞳似是故意跟在苏离的身边,做着同样的活计。皇庄上的人,有被派去开垦荒地的,也有留下来种地的。一年四季,忙完耕种就是果园,从除草、播种、施肥、除虫、收割,样样都是人工操作。原本庄子上是雇佣平民百姓干这些活儿的,只是后来,发现这样开支也挺大的,久而久之就换成了犯了事的罪犯来这里做活儿,只要给个三餐,至于工钱什么的都省了。
齐国有好几个大庄子,各个宗亲手里都有一两个,只不过皇庄只这一个,是专门供给给后/宫的。这也是当年文襄王想出的法子,既能节省开销,增加国库的收入,又能为前方军士提供钱粮。当时战事不断,这算是个不错的法子了。不过,这些年齐国无甚大的战役,皇庄休养生息,原本的管事也撤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进行看护。
人一闲,自然得找些事情打发些时光,庄子上的罪犯自然就免不了毒手,没日没夜的干活跟鞭打,就如一日三餐般的普遍。时间一长,皇庄便成了除了监狱以外第二个关押罪犯的地点,里面的人都是苦役,地位比最下等的贱民还要卑微。
如今天气转冷,不是播种时间也不是收割时间,苏离则被派去编草绳,草框子……各种小物拾。这些都是前几个月收下来的秸秆,多用来编织些简单的物品,拿去市面上卖钱,这也是营生的一种。
苏离平日里没做过这些,手生的很,半天也只能做五六个,千瞳来了以后,就被分来做一样的活计。苏离听说过有人被这个千瞳害得挨了不少鞭子,心里暗自设了防,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千瞳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主,耐不住性子就想来挑逗苏离,见苏离总是爱理不理便怒了:“摆什么谱子,还不都一样只是个贱婢!”
苏离心里听了堵得慌,侧过身子不予搭理,她今天才做了四个箩筐,才没有功夫跟她废口舌。千瞳却是不依不挠,一心想要挑事儿,上前一脚就将刚编好的四个箩筐给踢翻了。箩筐滚得远了,撞上了前面的树桩,散了开来,废了不能用了,一天的功夫就这么白费了。
“哎哟喂,真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故意的!”千瞳交叉着手臂,妖娆起身,阴阳怪气地道着歉,可这模样看上去不像是赔礼,倒像是故意找茬。
苏离咬了咬牙,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苏离记住了!
默然转身,想将东西捡回来就听见秦二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闹什么,闹什么呢!都不干活儿闹什么呢
!”
苏离刚想上前告上一状,就见千瞳已经黏了上去,贴着那秦二秋波暗送,嗲声道:“人家一直很安分的呢,本想着想请教一下这个箩筐怎么编,哪知道人家不愿意交也就罢了,还把编好的都踢坏了,诚心跟我过不去。”
声音哀怨,如泣如诉,就连苏离在一旁听了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秦二好色自是不必说的,一瞧美人儿都委屈得要哭了,又看了看一贯面冷的苏离,心里自然是不爽,“啪啪”便操起了鞭子在地上唰了两下。
苏离咬了咬唇,真是蛇鼠一窝!想起方才还想争辩,现在倒也不用了,明摆着别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想来那秦二对当日咬舌一事还怀恨在心,逮到这个机会还不赶紧出气?哪会听自己在这边解释,苏离自嘲一笑:“我是看不惯她,这里是做苦役的,不是卖笑的,我苏离自是做不出她那副模样!”
秦二在这里虽然是个土皇帝,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还不愿意有人把他**一事搬到台面上说。说来他也是要面子的,被一个臭丫头给拒绝了,还咬伤了耳朵,那传出去,他脸子往哪里搁!况且,那几日耳朵还缠着白纱的时候,就被顶头管事说过一回,一直窝在屋里养伤不敢出来,就连庄子都少去了,今日又被翻出来旧事重提,他哪里还能容得她乱说,一鞭子便狠狠抽了上去。
好巧不巧,这鞭子就落在苏离的侧脸上,一下子生出一个红印,看样子是伤着了。苏离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下意识捂了上去。紧接着又一鞭子抽了过去,鞭子尾端刚好又落在了覆住脸颊的手,这一下可比方才又重了些许,直接皮开肉绽了。
千瞳捂着眼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滴滴道:“哎呀大人,这么血腥人家好怕。”听上去哀声连连,可苏离的眼神却一刻也没有从她的面上抽离过,她分明在笑,那笑意是直达眼底的,她在看笑话,在看她苏离的笑话。
眼眸深处那份得意与憎恨,苏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到底是谁的人?又是谁派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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