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王离宫之后便去了文襄王府,高家几兄弟刚巧都在家中,高孝瑜正在同老二下棋,见高演急色匆匆的模样,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忙屏退了周围的下人,唤来孝琬跟长恭一起进了内堂。
“不知今日皇上大闹长信宫的事诸位可都听说了,这件事牵扯到清河王,关系到皇家荣辱,断不能叫杨愔、赵良二人唆使了皇上,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高演一进屋就已憋不住了,瞅着屋里没有外人,便放心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这件事略有所闻,只是……”高孝瑜眉头微拧,这事儿确实难办,高洋这些年脾性越发的古怪,唯独对宰相杨愔信任倍加,近来又极为倚重赵良,他们这些皇族亲贵只是担个虚名罢了,朝堂里的人也越发的偏向杨愔一边,实在不知该从何下手。
“大哥!这没什么好担忧的,依我看,皇上这次要真的动了清河王,那就坐实他的残暴无道,咱们大可以联合起来,请他退位让贤,有德者居之。”高孝琬一贯爽直,作为文襄帝的嫡子,没有实权也就罢了,还备受冷落,如今连一个从奴才堆里爬出来的赵良都不如,叫他如何能心平。
“孝琬,不要意气用事,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帮清河王避过这祸端才好。”高演沉声道,其实他对杨愔一党不满已久,但是有高洋在后撑腰,他们还轻易动不得,只得隐忍不发。
高孝琬捏了捏拳,闷不吭声地坐到了位子上,拿起茶杯不住的饮茶。高孝珩见状摇了摇头:转头看着高演道:“不知皇叔有什么好办法。”
高演叹了口气:“正是没有良策才过来与大家商量的,昨夜杨愔又下令在城郊的村子里抓了不少女子,应该是要进献给皇兄的。”
高长恭倚在门边眯了眯眼,因是戴了面具,无人看出他脸上的变化。昨夜他追着探子出了城,遇上的那帮人应该就是近郊村里的,恐怕已经糟了横祸。想起那女子被刀剑抵住脖子时,绝望求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高长恭的心莫名一动,再不愿回忆了。
“长恭,今夜你密探一下赵府,看看是否有一个绝色女子在他府上,若是真有此事,就把她杀了灭口,断不能叫赵良他们得逞。皇上如今已是听不进去劝,若再让人布了饵,宰相一派势力更甚,恐怕咱们想要推翻就难了。”高演担忧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高孝瑜不太明白,怎么平白又多出个绝色女子?
“赵良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想借着这个机会平步青云。此人奸诈,野心之大比杨愔还甚,断不能叫他乱了朝纲。”
夜已深,打更人也已报过了三更,黑雾遮住了月亮,因着没有月光,平日里热闹的街市在今夜更是黑黢黢的一片。顺着主街道往里走,经过右手边的大槐树,再向里走去,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约莫半刻钟的路程,便到了赵府的门口。
府门高院,门外左右两侧各站了两个守卫,飞檐上挂着两盏灯笼,红彤彤的,高长恭提了提佩剑,绕到了院子的后面,一个轻功飞过了院墙。
南嘉带着虎子守在大理寺已经许久了,就等着夜深了好行动。今夜黑云遮月,又无星辰,二更天时就开始起大风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此时三更已到,正是守卫换岗的时间,南嘉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悄悄摸到了身后的墙角下,打开火折吹出了火花,奋力向墙内一抛,顿时风大火起,愈烧愈旺,火舌腾腾直上。
“不好啦!走水了!走水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火情,这一叫惊动了夜间的护卫,换岗的守卫一听,吓得全都涌进了院内。有去打水的,有去救人的,有去通报的,慌乱中跌跌撞撞不在少数,院内哭喊一片,那些个被关押的犯人一见火势如此凶猛,在牢笼中又跳又叫,一只脚已经伸出铁笼,脑袋还死命地往外塞。南嘉朝虎子使了个眼色,虎子点了点头,趁乱跑进了大理寺。
这边厢高长恭已然入到府邸,赵府建得异常豪华,堪比一个亲王府邸的规格,影背,假山,正堂,前院、后院,东西厢房,听雨阁,马房,最深处的下人房,一样不缺,可见赵良这些年贪下了多少银钱。
高长恭壁着巡逻的家丁在府内搜寻着,因着房间太多,仅凭一人之力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东西厢房都已经找遍了,唯有听雨阁跟下人房还没查过。高长恭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听雨阁。
苏离此时还没有睡意,正坐在窗前发着呆,高长恭从屋顶跃了下来,刚好落在窗前,惊得苏离险些叫出了声,那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见转过头来的那张面具,正是昨晚在树林里遇见的男子,心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怎么是你?”苏离有些惊诧,她以为他们再不会有交集了。
高长恭也微微错愕了下,望着苏离怔怔出神,险些忘了此次前来的目的。此时的他身在阁楼窗外,很容易被巡逻的人发现,想了想还是先跳进了屋里。苏离被他突来的动作惊得不知如何反应,高长恭的身体就这么直直的压了上来,苏离低叫了一声,身子向后仰去,还好高长恭眼疾手快,一只手撑在了窗沿上,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苏离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从没有离一个陌生男子这么近过,羞得垂下了眸子,不敢与他对视。
高长恭看到女子羞红的脸颊才反应过来,立马松了手。他皱了皱眉,想起这次来的目的还是提起了剑……
“你做什么?”苏离惊诧地问出了声,她以为他是来就她的,难道不是吗?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相信这个戴面具的男子会来杀自己,虽然她对他并没有几分好感。
“你不该卷进其中的。”高长恭终于出声了,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沉、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谁也不能轻易靠近。
苏离听了这话反笑了,她做了什么?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卷进了哪件事中,就这么不明不白招来了杀身之祸,这真是玩笑,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淹死在那溯水中!
剑已经出了鞘,直逼苏离,她似乎嗅到一股杀意,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