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跟着南嘉回到了位于城东的饼铺,家里已经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和热水。苏离梳洗完从屋里走出,看见桌上那简单的饭菜,眼睛不禁又蒙上了一层雾气。这样的情景恍如当初,还记得第一晚在邙村的情形,韩大妈热情的招呼着自己,韩爹一脸的慈爱,虎子闹腾的上蹿下跳,欢迎她这位新成员,一幕幕仿佛昨昔,又似乎过了好久好久。
蝶儿不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末,南嘉先前不告而别,如今又带回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她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南嘉从不告诉她这些,渐渐地,她也不多嘴了,他不说,她便不问,即便是有多好奇,只要他不想说,她就只默默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说来也怪,她倒是跟苏离很投缘,第一眼见到时就很是喜欢,潜意识里觉得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只是看着苏离望着饭桌发呆,止步不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也不知该劝什么好,便朝南嘉努了努嘴,南嘉却也看着苏离暗自叹气。
虎子不动声色的来到苏离跟前,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沉静的眼眸不似往昔。记得当初他还是个未脱性的孩子,整天缠着自己,亦或是在爹娘面前撒娇卖乖,甚是可人的小孩。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该长大了。苏离摸了摸虎子的脸颊,心里些许歉疚,到现在,她还不知道韩氏夫妇是生是死,绕了一大圈,不过是徒劳,还惹得大家担心。思及此,微微扯了扯嘴角:“吃饭吧。”
就这么从宫中逃了出来,这还是第一顿正经的饭菜,苏离有确实有些饿了,南嘉贴心的替她夹了好些菜肴,看着堆得满满的饭碗,心里暖暖的。认识南嘉不过数月,忆起初见时的情形,他不过是被人欺侮的病秧子,是她一时好心救了他,从此,他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苏离自认为并非对他有多深的恩情,救下他也不过一时巧合与冲动罢了。本是滴水之恩,却让他成为了自己命中的贵人。苏离感激地看着他,南嘉亦报以微笑,两人相视自是明白无法言明的心思。
窗外的雨似乎一直没有停过,给人一种永远都不会停的感觉。苏离痴痴地望着窗外,她知道,在自己离去之前,高长恭还一直在那儿看着她、守着她,不知现在怎样了,应该走了吧……其实内心里,一直对他有着愧疚,对他从来是恶言相向,从前不止一次为了高孝琬跟他争执。所以她不敢正视他,拼了命地把他往外推,宁愿各自淋雨也不想再接受他对自己的好。
“想什么呢?”南嘉淡淡的声音响起。
苏离回眸,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没什么……”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你之前不是跟了常山王吗?现在突然离开可以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当初也不过是寻你才出山的,阿离在哪里,南嘉便在哪里。”
苏离心中一动,哽咽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说来,也是许久都没有这么其乐融融的吃过饭了,四个拼凑在一起的人,竟也生出了家的温暖。虎子虽然变得沉稳了许多,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多久便又像以前一样,拉着苏离问东问西,气氛渐渐变得和乐许多。南嘉看见苏离总算是被虎子逗笑了,心里也放心不少,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禁哈哈大笑。
蝶儿毕竟认识他们不久,从来没体会过这般温情,也从来没看见两人如此开怀过,心里隐隐有些吃味儿,嘟着嘴,将饭菜咬得咯吱响,斜睨着身边的南嘉道:“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对我过,一个两个都是白眼儿狼!”
南嘉干咳了两声:“小丫头片子,好好吃饭!”
“你叫谁丫头片子呢!”蝶儿瞪大了眸子抗议道,“姑奶奶我今年16了好吧!我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生娃娃了!”
南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嗯,是的,令尊十六年前都生娃了,你十六年了还是个娃。”
虎子一时没憋住,刚喝进嘴的汤水全洒了出来,正好喷得蝶儿一脸都是。蝶儿脸部瞬间僵硬,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般,她默默转过头来,看着同样一脸呆愣的虎子,突然屋子里都静了。苏离正想着上前安抚几句,还没开口,蝶儿突然拍桌而起,凶神恶煞地冲着虎子道:“臭小子!你嘴巴当喷壶使么,没事儿乱洒什么!”
虎子明显势弱,灰溜溜的低下头,状似无事拼命地扒着饭,苏离终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一闹,先前的一丝隔阂也消散了,一顿饭就这么在欢笑中结束了。
蝶儿饼铺的烧饼是远近驰名的,通常早上铺子一开张,便是客似云来。可今儿早上却是怪异得紧,不仅铺子没有生意,连街上都没什么行人,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紧闭大门。长街上还残留着昨天市集遗留下来的垃圾,一阵风卷起,看起来甚是凄凉。
“小嘉嘉,今儿是怎么了?”蝶儿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南嘉也不知,朝远处望了望,似乎有一队人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