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台山活泉寺。
经过两日养伤,迦楼罗勉强能独自行动。她本想启程回陵阳府,却耐不住了梵音飞鸽传书的多番催促,只得再去活泉寺打探消息。虽然还不知晓了梵音在打什么算盘,但念想她这次是有意支开她,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先受命于此,回去再做商议。
迦楼罗乔装打扮了一番,扮作山野农妇,又以头巾掩面,进了寺内。
今日是月半十五,正是香客络绎不绝之时。
迦楼罗行至佛像前,烧香作揖,眼神却四处打探。正当她跪拜之时,却瞥见一位方丈从内堂拂帘而出,那位老者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一股仙风道气之相,只见他对来往香客颔首示意,恰如佛祖拈花微笑,直叫人叹道:好一位得道高僧!迦楼罗见他目光袭来,赶紧低头装作跪拜,怕被看出一丝破绽。那方丈远远地看着闭目许愿的迦楼罗,心中一沉,又招呼来身旁的小沙弥低头耳语了几句后,便又离去。待迦楼罗睁眼,那小沙弥又只身走近她,行了一礼,便道:“女施主,方丈内堂有请。”
迦楼罗有疑虑,但心生好奇,于是随着沙弥的指引,去了寺院内堂。
内殿。
檀香四溢,房内寂静无声。
迦楼罗一进门便见着那方丈在木床上盘膝打坐,持珠念佛。她知不便打扰,于是退在一旁,静心等待。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方丈才慢慢睁开双眼。迦楼罗见状,颔首行了一礼,便道:“见过方丈。”
方丈回礼,笑道:“老衲法号空镜。”
“空镜方丈,不知召我前来,所谓何事?”
空镜把持珠收回怀里,起身又施了一礼,“佛法讲求一个缘字,今日得见施主,既是有缘。老衲斗胆请女施主留在寺内几日,听听礼法佛经,广结善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迦楼罗一怔,又见他目光炯炯,笑容可掬,一时竟找不到说辞拒绝。空镜见她不语,又引得迦楼罗在桌前坐下,继续道:“不瞒施主,老衲见你面带愁容,似有烦忧,佛家讲究普度众生,只要能帮助施主渡过心结,老衲愿效犬马之劳。”
迦楼罗一惊,以为自己漏了些什么破绽,尴尬一笑,“既入了空门,便是有求于佛祖,方丈愿予人解忧,实在是众生之福。”
空镜又双手合十,作了一揖,语重心长道:“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迦楼罗一时不解,只得回礼作揖。
空镜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迦楼罗,最后目光定在了她呆滞的左手处,“如果施主在烦忧此事,老衲倒是有一个法子。”一听这话,迦楼罗此刻却防范起来,暗想道:这和尚虽一副得道高人模样,但也能是笑里藏刀之辈,往来香客无数,倒是什么原因偏偏让我入了内堂!她左思右想一阵也毫无头绪,只道:“方丈请讲。”
“如果施主愿意在寺内抄写一月佛经,老衲愿意帮助施主治好左手。”
迦楼罗越发不知道这和尚葫芦里打着什么药,便试探道:“方丈可知我是何人?”
“尘世中人。”
“那方丈为我医治左手,有何目的?”
“佛家普渡众生。”
“有何条件?”
“抄写一月佛经即可。”
迦楼罗见他仍然笑容满面,眼里也无半点狡黠之色,一时竟捉摸不透,毫无应对之法。空镜看出她的犹豫,又道:“施主只要答应一月不踏出活泉寺一步,老衲定会让你左手复原,重修安好。”
迦楼罗微微有些动心,又想着不费力的找个借口在寺内查探实属好事,便道:“方丈可是说的大实话?”
空镜见她松了口,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迦楼罗略微颔首,现今只好打算先飞鸽传书通知了梵音,以防生变,于是应承了空镜,随他进入了活泉寺的藏经阁内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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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泉寺,
转眼已过三日。
迦楼罗在藏经阁内抄写佛经,抛除一切烦恼,静心养性也乐得自在。每日卯时,寺内沙弥便来收拾昨日她抄写的字卷,而戌时,空镜方丈则会前来与她浅谈佛理。经过这几日的修养,迦楼罗也感觉体内的怨障逐渐平息,变得豁然开朗。
酉时,
迦楼罗还在阁楼上认真抄写《心经》: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
………
迦楼罗刚落笔一个‘是’字,忽听见窗外有些响动,她停笔愣住,那笔尖上的一点墨也凝结成形,被窗外风一吹,白纸下赫然开出一朵墨花。迦楼罗盯着那点瑕疵,颇有些无奈道:“倒是可惜了。”随即扯下那张宣纸,扔在一旁。
‘咕咕咕…’这时,一只信鸽飞落在桌前。迦楼罗本又打算提笔,刚写出一个字,笔墨未干却又被信鸽儿一脚踩下。迦楼罗见状,唯有停笔,抓住了那信鸽儿的翅膀,取下了脚上的信笺。她展开封条,念道:“愿戌时翠竹林一聚,有要事相求,玉生烟。”
迦楼罗看完,把信笺揉成一团随意丢在地上,拿住笔,却又见着那信鸽儿不肯离去,徘徊在桌前‘咕咕’地叫着。她左思右想一阵后,把那信鸽儿捉住抛向屋外,关上窗户,继续行至桌前抄写起了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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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
翠竹林,
绿苑。
满眼星河,曲径通幽。
玉生烟站在屋前,向前张望。而前方空地上,有三张大擂鼓触目地立在夜色中,那擂鼓看似不似寻常物,却又让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它比一般擂鼓大个两三分,造型实在略显普通,但放眼望去,在夜色中显得张扬而颤栗。周围竹杆像似被人砍伐,落叶缤纷,七零八落,可以猜测屋前曾经遭遇过一场恶战。
望着皎然月色,玉生烟也不免忧心忡忡,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翠笛,轻声吹奏起来。
夜月寒笛,黯然神伤。
一曲吹毕,玉生烟刚想进入屋内,前方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玉生烟大喜,随即回头,便看见一袭黑袍的迦楼罗,举着一盏摇摇欲坠的灯笼,蹒跚而来。
“楼姑娘…”玉生烟唤道。
迦楼罗不语,越靠近这个地方,她的心就越发寒冷。她忆起那日的种种,身体也不免瑟瑟发抖,她抑制住不安的心绪,脑海中显出方才抄写的佛经,嘴里开始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待走近绿苑时,心神才暂时安定。
玉生烟上前相迎,见迦楼罗没了冷漠,轻声道:“请姑娘进屋说话。”
迦楼罗见她青衣妙曼,也不像那日面如冰山,淡定自若的模样,反倒添了几分骄躁,几分急切,她故意转过头,漠然道:“玉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玉生烟知她还心存芥蒂,便道:“实不相瞒,那日你师兄上官情与金银二老打斗受了内伤…”
“她是为玉姑娘而伤,怎么反而找起我来了?”
“姑娘,”玉生烟欲言又止,沉默一阵后,才继续道,“他为了重创金银二老,已经走火入魔了!”
迦楼罗心有悲沧,黯然道:“如今,我都是朝不保夕之人,有何能力帮他?”
“我知姑娘所修炼的内功对上官情的魔功有抑制魔念的作用,所以我斗胆恳请姑娘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帮帮他…”
迦楼罗听后大惊失色,惶恐道:“你是何人,怎会知晓天一派的秘密?”
玉生烟叹了口气,独自望着天边月色怅然若失,她复而拿起翠笛轻声吹奏起来。那笛声似月夜河,天边水,给竹林也染上一层朦胧星光,让人放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孑然一身,抽身不得。待曲毕,玉生烟才慢慢开口道:“天一派,本就是仙乐谷的族人离谷后自创的江湖门派,所以,我们算得上是同宗血脉…”
迦楼罗一惊,“你叫我怎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无相有情幻化无情,无极无情幻化有情,二者相生亦相克,相斥亦相融。姑娘如若怀疑我的身份,则大可不必,自从三十年前,天一派自食恶果惨遭灭门后,仙乐谷族长便下令,族人不得修炼内功,一经发现,自断经脉,逐出族群。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姑娘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
迦楼罗虽心存怀疑,也不便立马点破,于是试探道:“既然你是仙乐谷的族人,按你所说,你应该有法子救他才对,何苦需来求我?”
“如若是此,我定不会劳烦姑娘。”玉生烟说着,手又指向了屋前的三面擂鼓,“此物唤作羯天鼓,与你师姐的‘九霄冰弦琴’有异曲同工之妙。我虽这几日用它击奏‘莲师心咒’暂时压住了他的心魔,但也绝非上上策,这心魔难除,只怕有朝一日,会彻底吞噬他的心智,到时候血洗江湖,恐怕无力回天。”
“你们仙乐谷族人众多,要救他又何须我出手?”
玉生烟听后,颔首苦笑,颇有些无奈,“暂不说,仙乐谷人把天一派的人视为族中叛徒,就算有意相救,也恐怕无人有此能力…三十年前,我们的族人已经自废武功了。”
“如此决绝,是否另有目的?”
“姑娘还不信我?”玉生烟反问道,“望姑娘念在同门之亲,还请细细斟酌。”玉生烟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一声大吼,那吼声震天毁地,活像十八层地狱恶鬼的哀嚎,让人亡魂丧胆。玉生烟顿时惊恐万分,急切道:“怕是他又醒了,姑娘,救与不救全在你的一念之慈。”
迦楼罗见她花容失色,哪有往日的沉着的模样,那六神无主之俏终究毁了她的心门,于是提裙而上,道:“快些带路。”玉生烟一听,终于放下心来,引着她,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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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上官情习腿盘坐在木床上,迦楼罗正用右手催动内力,缓缓地注入他的体内。
她的秀发已经沾染了太多汗水,嘴唇也渐渐显得苍白起来。她的内力经过玉瑾公的疗养才刚刚恢复,使用起来暂且吃力,而上官情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吸力一般,她方才才运功,那内力就迫不及待地涌入他的体内,所以她不得不赶紧调养内息,阻止内力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涌。屋外,玉生烟正轻舞击鼓,她的鼓声绵延悠长,霸道阴柔,合着月光,一击一击地敲打心神,迦楼罗听着鼓声,亦感觉全身经脉运行悄然放慢,五觉六感也变得异常清晰,她沉吟屏气,配合鼓声,盘膝运气。
夜色正浓,风高袭人。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迦楼罗才停止运功,她见屋外星光黯淡,又忆起空镜的嘱托,于是告辞了玉生烟,急急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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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
藏经阁外。
迦楼罗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走进院落。她抬头望见屋内烛光已灭,猜测空镜方丈已回屋就寝,心里暗自盘算着明日找个合适说辞,她边走边想,浑然忘记了身后早已出现的黑影。
她刚准备踏入房门,忽听见一声悸动,她随即警觉,亦不敢轻易转头,于是她提着灯笼的手向后一掷,风过留痕,那笼内烛光也差点熄灭。这时那黑影突然现身,徒手接住了那盏明灯。他挑着灯笼,笼内依旧灯火通明。
“空镜方丈。”迦楼罗转身作揖。
“施主。”空镜微笑上前,把灯笼递上前,“万物皆有变化美,切勿迷了本心,坏了一盏好灯。”
“大师说的是,”迦楼罗伸手接过,“近日抄写佛经,实在有些烦闷,便外出走走。谁知这一走便忘记了与大师您的约定。这下急急赶回,身体虚行面对方丈,实在失礼。”
空镜见她气虚面白,额间还有散乱的发丝与汗滴,便笑道:“施主肯回,便是没有违背誓言,天色已晚,施主不如早些就寝,明日一同再诵听佛理。”
迦楼罗施了一礼,“谢过方丈。”
两人又寒暄几句后,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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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子时。
迦楼罗与上官情盘膝而立,运功疗伤。
自那晚夜遇空镜后,迦楼罗便商议每夜子时过来医治上官情。这内力修炼本就困难,无极门更是高深心法,况且放弃自身内力替人疗伤,需消耗更多精气。迦楼罗本做好准备消耗真气,但是从第二晚开始,她的内力反而有增无减,连带她运功更是得心运手,她不免大喜过望,又见得上官情似乎没了往日那般痛苦神态,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此时,玉生烟击鼓完毕,进了屋内。她瞧见迦楼罗已经收功,便把上官情安然放置在床上,又替他用锦帕拭去了额上的汗水后道:“如无意外,他明日即可清醒。”
迦楼罗见她对上官情关怀备至,讥笑道:“难不成姑娘是看上这个大魔头了,怎会如此关心他的死活?”
玉生烟刚想收回丝锦,那空中的手突然顿了顿,笑道:“上官公子救过我一命,况且我们也算同门…”
迦楼罗刚想说话,却勿地觉得喉头一甜,生生咳出血来。玉生烟见状大惊,忙道:“静心静气,气由心定,万法归宗,心神合一。”迦楼罗此时气血上涌,无计可施,只得听从玉生烟的嘱托,循着口诀,提神运气。
“许是上官情的魔气侵入了姑娘体内,姑娘需得用真气压着她,切勿让它窜入心脉。”
迦楼罗只觉体内有两股内力相互乱冲,顶得她的五脏六腑像要裂开一般。上官情内力深厚,自是不怕两股内力相互交织,而迦楼罗却不同,她根基未稳,又急于替人疗伤,消耗了大量精气,此时断然松懈,体内魔气自是喷涌而上。
一炷香时辰后,迦楼罗才勉强压住了魔气。玉生烟见她睁眼,终于长吁一口气,关切道:“姑娘谨记,莫动欲念,打坐几日,方可复原。”
迦楼罗本想发难,又听她这般说辞,终究还是止了口,踏着晨露,回藏经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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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将至,
天已渐晓,
迦楼罗裹身黑袍,向寺内行进。
不知怎的,活泉寺虽是朱雀城一座名寺,但寺内沙弥并不多见。经迦楼罗几日观察,加上扫地僧侣、空镜方丈,寺内共有十五人。而他们循规蹈矩,亦不多言,每日吃斋念佛,静心潜修,看似毫无破绽,更别提陵阳鸿图与‘龙渊幻影剑’,更是一点消息也未探听到。不过,也正因如此,迦楼罗才放心深夜潜出寺,前往翠竹林。
藏经阁,
迦楼罗刚一推门而入,便见着空镜方丈泰然自若,静坐于桌前。她心一惊,还来不及辩解,便听见空镜铿锵有力地声音在阁内回响,“世人共争不急之务,于此剧恶极苦之中,勤身营务,以自给济。尊卑、贫富、少长、男女,念累积虑,为心走使……”
迦楼罗笑道:“看来我的资质有限,不能参透佛学内涵,还请方丈见谅。”
空镜起身相迎,作揖道:“施主似乎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方丈曾经也说过,我若肯回,便是没有违背誓言。”
“如果施主在寺内偶感烦闷,何须出去走动,翻阅经书,也可修身养性。”
迦楼罗略有不悦,“方丈曾经应许,会医治好我的左手,但现今却只叫我屈身于藏经阁内每日抄写经书,还请方丈拿出点诚意好让我宽宽心…”
空镜见她话中带刺,也不恼,笑道:“施主莫急,老衲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也请施主切勿再走出半步。”
迦楼罗一听,压制不住心内的怒火,嗔道:“方丈似乎要把我囚禁于此了。”
空镜作了一揖,刚想开口,抬头便瞧见她的双眼渐红,青筋暴起,他大惊失色,忙运功行至迦楼罗身后,用手探在她的脖颈脉搏处。迦楼罗以为空镜欲对她发难,恼道:“你这和尚,好不知羞,你最好快些放开我,不然被你那些弟子瞅见,你定会英名尽毁。”空镜并未答话,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她的脉搏便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接着他又把手游离到她的左手处,越往外探,他的表情越渐凝重。迦楼罗见状,也不免惴惴不安,一时气道:“既然方丈先对我无礼,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施主,切勿动怒。”空镜慌忙劝道。
现在的迦楼罗哪能听进他的话语,她暗自运功,以手化剑,出手便直探空镜的面门。空镜见她动了真怒,双眼通红,知她渐入魔障,赶忙念起心经。
迦楼罗嗤笑道:“我倒要看看哪个佛祖会救你。”说完,已使出了第一招。空镜见此,也不闪躲,他直直地坐在地上,开始持珠念佛。可巧的是,伴着诵经声,迦楼罗的指尖刚一触碰到他的额头,就停在半空,进退不得。
“你这和尚,到底使得什么妖法?”迦楼罗嘴唇发紫,双眼已呈暗红色,她的青丝飞散,俨然是一地狱恶鬼模样,不免让人汗毛卓立,胆裂魂飞。
空镜坐在地上浑然不动,他的嘴里依旧念着心经,那一句句佛语传入迦楼罗的耳里,像一把尖刀一般一下下刺进她的心房。“啊…你这和尚快些住嘴!”迦楼罗痛苦万分,额头已经流下血汗,她此刻只想把面前的空镜撕成碎片才得以解恨。
恨、恨、恨,她的眼里现在只有仇恨!于是她又催动真气,冒着心脉受损的危险冲破了空镜的桎梏,大叫一声,“拿命来!”便徒手上前。
“砰…”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撞钟声。迦楼罗忽感体内的五脏六腑被震得肝胆俱裂,她向天嚎叫一声,怒目圆瞪。这时,伴随着钟声,天空中徒然出现一阵靡靡梵音,那声音清澈空灵,惊天动地。迦楼罗感觉耳边似有几百人同时念动真经一般,吵得她的心神越渐躁动不安。“快住口,你这和尚,快些住口…”迦楼罗捂着双耳,面容狰狞地看着空镜。
空镜现在已进入忘我境界,天地间的万物都化作六感进入他的脑海。他念动真言,试图压制着迦楼罗体内的魔性,但这股魔性太烈,逼得他不得不立即催动‘释迦心经’大法,让她的真气絮乱,切断嗔念。迦楼罗何时遇见过这种阵仗,她觉察体内的真气似翻江倒海一般胡乱窜动,她虽努力克制,但也无计可施,她的眼中现在只有坐在地上想置她于死地的空镜,于是她勉强护住心脉,朝地上的‘金身’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