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韫很仔细地将几乎一切糟糕的可能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了把握,这才开口。
“嫣姐,开店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纳兰韫认真地看着杜明嫣,说道,“您是真的打定主意,哪怕为此牺牲时间也在所不惜吗?”
“嗯!”杜明嫣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纳兰韫将门帘拉紧了一些,轻声问道,“第一点,嫣姐可曾想过这家店铺,属于谁?”
“不是属于我吗?”虽然杜明嫣活了两辈子,却都不曾干过开店这种事儿,如今连纳兰韫的第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
纳兰韫摇了摇头,叹息道:“第一,嫣姐你是官家子女,按照律例是不能从商的,至少账面上不能,那么,你必须找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当这个明面上的掌柜。”
“那就心吟吧!”杜明嫣想了想,果断地道。
“好,那下一个问题。”纳兰韫本想和她好好说一说人心险恶,只是看着杜明嫣纯净的双眸,这般教她提防的话语便怎么也吐不出口了。
他只能摇一摇头,继续说起了下一个疑问:“第二,这家店铺的起始资金怎么办。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嫣姐打算怎么说服杜伯母?”
好吧,又被问住了。
杜明嫣不得不承认,现在她的确找不出什么理由。
她只有十二岁,之前也不曾有从商的经历,杜家世代为官,也不曾出过商人,教她想找一个前人来学习都做不到。
好在这个问题被纳兰韫自己压下去了:“那我们先把所有问题都梳理顺了,再来讨论如何说服杜伯母的事情吧。”
杜明嫣自然舒心地立刻连连点头,巴不得纳兰韫能遗忘这个问题。
“第三件事,人才怎么办?”纳兰韫道。
“什么人才?”想不到杜明嫣比他还要疑惑,瞪着无辜又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他。
纳兰韫不可思议地回望过去,一字一顿地问道:“嫣姐,难道你没有想过人才问题?管账的账房,招呼客人的下人,这些才是支撑一家店铺的基本人才啊!”
“啊……原来如此!”杜明嫣恍然大悟。
她不好意思地道:“我没有开过店,没想这么多……”
对啊,他忘记了,这里是杜家大小姐,常常出来抛头露面才叫古怪吧!
可是,他也看得出,哪怕他不断地叙述各种疑问,泼了一瓢又一瓢的冷水,也许会让杜明嫣觉得头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她真的很想像那腾巧和一样,拥有一个值得坚持的事业。
纳兰韫的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哪怕她现在看起来真的非常不靠谱……但是,他就是想要帮她。
让她完成这个心愿。
于是纳兰韫很快整理好心情,继续道:“……还有一个问题,嫣姐想过自己要开的店铺种类吗?”
“酒楼!”杜明嫣想都没想,或者说,她就没有过酒楼以外的想法。
明显是在按照腾巧和的行动在思考啊。
纳兰韫立刻否决道:“如果嫣姐想将真的开一家寿命比较长的店,我还是建议你放弃酒楼这个想法吧。”
“为什么?”杜明嫣十分失望地问道。
“嫣姐,你这辈子不可能离开京城,对吗?”纳兰韫问。
杜明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纳兰韫严厉的目光下,只能诚实地点了点头:“是……”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早几代杜家人就在京城扎根了,而她孤身一人离开京城,就算她肯,爹娘也不会愿意的,何况她舍不得自己的爹娘。
“正是如此。”纳兰韫继续道,“既然你必须留在京城,那么就必须面对其他酒楼的竞争。如今,且不说京城食九味一家独大,便是有其他酒楼的生存余地,也被十几家大型酒楼给瓜分,不会再给你留下多余份额了。”
“是吗?”杜明嫣对着手指道,“我不能去找其他大厨来么?”
“不行。”纳兰韫笃定地道,“食九味背后还有洛家,和洛家抢利润?哪怕你救过洛小姐,他们也不会因此手软的。”
“我没有要抢利润……”
“抢人才无异于抢利润,如果找一个手艺不如他们的,那又有什么开酒楼的意义?”纳兰韫平静地道。
“真不可爱。”杜明嫣想埋怨也找不到理由,只能运用人参公鸡大法。
不过这对纳兰韫显然无效:“谢谢夸奖。”
要是哪天杜明嫣真的不再认为他是个可爱的弟弟,纳兰韫反而要开心。
他更希望杜明嫣可以把他当成一个足以依靠的男人。
……如今这个希望还依旧保持着希望态。
“那我能做什么呢?”杜明嫣想了想,其实也想得通,只是一开始将腾巧和当成自己的目标,自然迷障了眼。
如今思索通透,自然能迅速接受纳兰韫的意见。
纳兰韫早就想好了,立刻道:“客栈。”
“客栈?”杜明嫣想不明白,但她的优点便是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仔细听人家说清楚,总好过不懂装懂。
“京城来往商人很多,城中客栈生意从来不缺客人。”纳兰韫掀开车厢边的帘子,恰好此时经过了一间客栈,杜明嫣看了一眼,果然是生意火爆。她羡慕地道:“那我们就开客栈吧!”
纳兰韫无奈地看着她,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过他依旧喜欢她这般直爽的性格,只是却否决道:“嫣姐怎么会生出在城中买地的想法?……等等,你开始说去城中,不会是看店面吧?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京城里一寸地一寸金,便是买了店铺,也没钱装修,没钱请人啦。”
杜明嫣吐了吐舌头。
“……你没开过店,没想这么多?”见杜明嫣想要解释,纳兰韫立刻先声夺人。
“真不可爱!”
“都说了嫣姐别这样夸我。”纳兰韫淡定地道。
杜明嫣哼了一声,立刻不耻下问:“那该在哪里买地?”
“太远了也不行,就在郊外吧!”纳兰韫道。
“咦?可是,那我怎么看着店呐?”杜明嫣问。
纳兰韫道:“便是那腾巧和,也不见得天天呆在食九味吧?”
“……好像也是。嗯,那就买郊外的地!”杜明嫣从善如流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