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半日程武都过的浑浑噩噩的,幸好薛亮封掉了登州城的大街小巷,街上连行人都没有,风月酒楼更是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小厮在大堂里打瞌睡。
也正是因为如此,程武才没被老板娘骂。
否则以他这个精神状态,老板娘又该提着他的耳朵,让他勤快干活了。
程武跟其他几个小厮交流:“你们说今天那个男人剑术怎么样?我要拜他为师,学了剑术,那不就可以行侠仗义了。”
一众小厮一起嘲笑程武:“你莫不是跟万事通一样,整日都做着痴心妄想的美梦吧,你还不如像万事通一样,去寻个仙人,拜入仙人门下。”
程武啐了一口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等小爷学会了剑术,非给玩个剑花把你们都给吓傻不可。”
晚上,程武熄掉大堂的灯,准备回房间就寝。
他自小就跟着老板和老板娘,老板对他还算好,给他分了一个单间,虽然简陋了点,但好歹也算是个独立的空间,不用跟那群臭哄哄的小厮们挤大通铺。
程武推开门,正要去点开煤油灯,还没来得及拿出火折子,就被一个黑影捂住了嘴。
黑影一只胳膊环在程武的脖子上,程武被勒的透不过气来。
“别出声,我无意伤你,你若是不吵闹便相安无事,你若想拿我去邀功,我顷刻间便可以让你去见阎王老儿!”低沉的声音在程武的耳边响起。
程武敏感的察觉到似乎是王青松的声音,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八成是王青松被薛亮追杀,无路可走,又回到了风月酒楼。
程武乖乖的点头,王青松松开了胳膊。
“咳咳。”程武痛苦的咳了几下,借着月光看到了王青松的脸。
王青松还是像白日里那样面无表情,只是脸成青色,嘴唇发紫,呼吸粗重的很。
程武问道:“王大爷,你不是只中了一箭吗,怎么会这样?”
王青松面色一紧,抓住程武手上的动脉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程武赶紧解释:“你跟二太保打的时候,我一直躲在暗处偷看,你们说的话我听得清楚,自然知道你是谁。”
王青松半信半疑,哼了一声松开了程武,盘腿坐下调息。
程武看王青松不愿意回答,也就不再问,他摸着黑给王青松倒了杯茶水送了过去。
王青松睁开眼,深幽的眸子还是如往常那么犀利,他接过茶杯道:“算你识相,我这身功夫虽然差不多废了,但是捏死你还是如同捏死蚂蚁般容易。”
程武道:“我对大爷敬仰的很,万不敢有此想法。”
王青松冷哼道:“最好。”
当晚,王青松便在程武的房里睡了一夜,程武很识相的把他的床铺让给了王青松。
程武一眼都没合眼,不是他不累,而是他担心一闭眼王青松就会杀了他灭口,他还没有娶妻生子,要是如此草草了结了生命岂不可惜。
次日吃饭的时候,程武装模做样扒了两口饭,然后对老板娘说道:“我坐在这里吃饭不自在,还是去房里吃罢。”
老板娘听了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羔子,吃个饭也这么麻烦,赶紧去吃,吃完给老娘赶紧干活儿!”
程武屁颠屁颠的跑进房里,把饭给了王青松,等到看着王青松吃完以后他才端着碗出去,再去打满满的一碗自己吃了。
如此几日,程武都是这样做的,王青松的伤势在他的照料下有了好转的趋势。
这一晚,程武就准备靠在墙边睡下了,熬了这么多的晚上,他两个眼皮不住的打架,一直在床上调息静养的王青松睁开了双眼。
“程武,明日我就要走了,这几日我要谢谢你了。”
程武赶紧站起来道:“咋就要走了呢,现在外面查的正紧呢,你要是出去肯定要被他们抓住了!”
王青松冷哼道:“要不是箭矢上都涂了毒药,我哪能这么不堪,你放心我的伤早无大碍,我能从宇文CD的手下逃走,这登州城亦困我不得!”
“可是可是!”程武本想要拜师求艺,可师傅竟然要走了,他哪能不急。
王青松道:“你有话尽管说。”
程武把心一横,双膝砰的一声响跪在地上:“我想要拜师学艺,学习剑法。”
王青松听了哈哈大笑:“我一个半路出家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你拜我为师作甚,你要拜师学剑也要去那传说中的蜀山剑宗才是,再说似我这等朝廷钦犯朝不保夕,自己生死都做不得主,哪能传你剑法。”
程武不依不饶道:“我就想学些粗浅的剑法以作傍身只用,您就满足我吧!”
王青松犹豫了一阵,勉强答应道:“好,既然你收留我几日,也算与我有缘,似我等不知明日是生是死的孤魂野鬼,还是先把这因果了了罢。也罢我就传你几招粗浅功夫,算是留下衣钵好了。”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程武砰砰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自此,程武就算认了王青松做师傅,白日里在酒楼里打杂,晚上就跟着王青松学艺,虽然累了点,但是他感觉精力十足。
王青松给他上的第一堂课便是扎马步,王青松先给程武做了一个示范,两腿往下一弯就像是坐在凳子上一样,一动不动。
“这便是马步的精髓,腰马合一,扎下去就像稳稳坐住,茶水放在头顶,水纹不动!”
程武按照王青松的要求做,可是他往往还没站几个呼吸便支持不住。
没到这个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坚持坚持,仗剑天涯近在眼前。
“身体就像是一个大酒杯,能装多少酒就看你的杯子有多大,所以我们要外练身体,内修经脉,这样才能装下更多的酒!身体是根,内力是本,其他的剑术招式都是旁末枝节,唯有练好身体才是王道,只要身体练好,修为自会精进。”
王青松讲的深入简出,往往用一个小小的比喻就把大道理说的明明白白,程武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困难。
“练体之法共分四境,第一境外练筋骨皮,成就以后称为四品武夫,可有一牛之力;第二境内练经脉,成就以后称为三品武夫,有三牛之力;第三境洗精伐髓,成就二品武夫,有九牛之力;第四境换血,成就以后称为一品武夫,有十八牛之力,开山裂石皆不用外物。”
“我练体十九年方成就三品武夫,之后才开始练剑术,你的路还远着呢!”
自从得了王青松的传授,程武连工作的时候都抽空扎成马步,睡觉的时候也不闲着,往往是先扎半夜的马步,到了后半夜才入睡。
如此三日,程武已能够按照王青松的要求扎马步两柱香的时间。
然后王青松开始拿一个树枝比划教授程武剑术:“御剑之术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剑随意动,心到剑到,一个呼吸能挥出九九八十一剑;第二重人剑合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一个呼吸挥出三百六十五剑;第三重境界无剑胜有剑,天地万物皆可作手中剑,杀人于无形,一个呼吸便是千万剑!!”
程武忍不住插嘴道:“那师傅现在你是那一重境界?”
“惭愧,为师三年前开始练剑,如今堪堪练到第一重剑随意动的境界。”
程武心道:“第一重就这么厉害,要是练到第三重那还不是天下无敌了!”
他不知道的是王青松能够在三年之内成就第一重境界已经是惊才艳艳了,想要成就第三重境界真的是比登天都难。
王青松一次也不多教,教交了程武三个招式,其他的时间都是给程武传授理论知识,以及打坐调息之法。
在王青松的指导下,程武用了一个月就可以扎马步一晚上,一个呼吸之间便能够挥出五剑。
这对于王青松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程武来说就已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了,他自觉现在出去便能够把跟他一起的那帮小厮吓得半死。
程武这些时日以来,每日三餐都是在房中解决,老板娘虽然疑惑,但是程武手里的活儿都没有落下,还做的越发出色,也就没有训斥他什么。
这一日中午,程武正在大堂忙活。
突然听到掌柜那里在吵闹,一看之下竟是有一个虬髯大汉吃了饭以后想要脚底抹油,被老板娘抓到了。
“敢在老娘这儿吃霸王餐,真是活腻歪了。”老板娘狠狠地推了虬髯大汉一下。
虬髯大汉鼻子里重重出了口气,浑身就像一个小山,一动不动。
老板娘见状又狠狠的推了一下,虬髯大汉冷哼一声肩膀一抖,胖的像是个水桶的老板娘便被他震倒在地。
一向软绵绵的老板马上从柜上冲了出来,把老板娘扶起。
老板娘撒泼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人家都推到你老婆了,你还不给老娘打他!”
老板闻言,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大汉一只手轻轻松松握住老板的拳头,轻轻一用力,老板便疼的嗷嗷直叫。
老板还算强壮的身板在大汉的面前,如同小鸡见了大象。
程武放下手里的活计,随手捡起一把扫帚。
“放开老板!”程武自觉有了三分豪气,把手里的扫帚对着大汉的头。
大汉冷哼一声,放开了老板:“你个小厮倒也义气,不过下次逞强之前记得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虬髯大汉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扫向程武的腿弯。
呼呼,大汉的鞭腿带着风声袭来。
这一击要是踢在一个月前的程武身上,程武非得立马跪在地上不可。
可是今日的程武早已经今非昔比,他双脚微分,两腿用力。
啪,清脆一声响,虬髯大汉的脚踢在程武身上,程武动都不动。
程武嘴角轻笑:“果然没有白费我一个月的苦工。”
这大汉的力道虽然很强,但还不至于让程武疼的难忍。
他腿弯一抖,虬髯大汉的脚便被震开,向后连退了三步踩站稳脚跟。
“今日我就再试试师父教我的剑法好了!”程武把手里的扫帚当做长剑,点、刺、削几种手法用的淋漓尽致。
虬髯大汉被程武逼得节节败退,堪堪挡住程武的扫帚。
程武看他脚步凌乱,终于找到一个破绽,将扫帚颠倒过来,一下刺到了虬髯大汉的小腹处。
程武这招又狠又快,虽然只是一把扫帚,但是扎在虬髯大汉的身上依然是疼痛无比。
“可惜了,要是这是把长剑,他已经长眠地下了!”
程武耍的意犹未尽,虬髯大汉却已经服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这就把酒钱结了!”
他从身上掏出一大琔银子,仓皇逃窜。
程武小试牛刀,对效果很是满意,跟程武一起端茶倒水的几个小厮都对他敬若天人。
“武哥,什么时候练了一身的功夫啊!”
“莫不是真的拜了那日那个剑客做师傅吧!”
程武制止他们道:“瞎说什么呢,我这是没事瞎比划的,没想到还真能打人。”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老板娘眼里连连闪烁的几下,嘴里夸奖道:“小武子今天给老娘出了气,这个月工钱加倍!”
“谢老板娘!”程武初尝甜头,心里高兴的紧。
他不知的是,一场影响他一生命运的轩然大波已经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