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娘，你们左老板呢？”尹轩叫住红袖，红袖不满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尹轩咧嘴一笑，说：“果然越有名气脾气越大。”红袖气得扬袖指着他：“你！”
一旁雪儿忙拉住她：“姐姐姐姐，你不是还要同林梅林竹两位姐姐练习吗？快走吧。”
红袖气哼一声，甩袖走了。绯雪忙跟上。
尹轩倚在雕花栏上，望着她的背影，绽开一笑。
这边雪儿笑了一路，红袖气瞪着她，雪儿忙敛起笑脸，认真地看着她，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红袖伸手捏了捏雪儿红彤彤的脸，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说：“你个小丫头，一路上笑什么啊？”雪儿说：“姐姐就没发现，这尹公子对你不同吗？”“自然不同，他对你们客客气气的，却只会气我。”
雪儿一笑，说：“我们姐妹们私底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看尹公子自从住进眠风阁里，找着机会跟你见面呢。”眠风阁是独立的一栋小屋，以前是左眉住的，左眉去世后没人去过，也没有歌女舞姬到那里去，清理出来给尹轩居住也是合理的。而住在青楼里的男人，自然让众女子觉得好奇，平日里坐下也不由得谈论起他。一谈起他就有人说起他对红袖如何如何。原先雪儿等人也以为这尹公子怎么喜欢逗这红袖，清风轻轻一句话却道破了玄机：“要不说你们这些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呢。这哪是针锋相对啊，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众人暧昧地笑成一团。
红袖听雪儿这话说得暧昧，她倒是不要紧，只是他一个住在勾栏院的男人本就招人注意，万不能再害得他背负上迷恋风尘女子的名，当即斥道：“不要乱说，让人听到像什么。”雪儿这才不说话了。
入了夜，绣繁楼又活跃了起来，衣香鬓影穿梭其间，舞台上舞娘轮番上阵，歌姬伴着琴声歌唱着才子佳人的爱情，纸醉金迷的夜间生活也就此展开了。
尹轩坐在偏厅独自饮酒，左艳枫一路敬酒招呼，走到他桌前，自行坐下说：“难得今日不叫姑娘陪着，花如玉失望得很。”尹轩喝着酒，说：“别挖苦我行不行？”左艳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咂了咂舌，说：“辣！”尹轩喝了一口，说：“这酒也辣？你连酒都不会喝了？”左艳枫拿出帕子按了按嘴角，慢腾腾道：“酒不辣，人辣！”
尹轩却笑了，说：“你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左艳枫扬手指了指舞台，说：“我还用得着打听吗？从落座到现在，你一双眼就直勾勾盯着舞台，目光一刻没离开过。”正说着，红袖着一袭红衣，面覆轻纱而出。左艳枫打趣道：“看仔细了，可别看漏了。”尹轩拿筷子打掉她的手，说：“想不想赚份媒人钱？”
“难！”尹轩说：“行了你，今晚说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你不嫌累得慌啊？”左艳枫哼哼两声，说：“不。”见尹轩瞪过来，心中倒是一凛。尹轩与她认识也是好几年了，二人常促膝长谈，他生得斯文俊秀，骨子里却洒脱不羁，否则也不会与她这混迹在青楼的人成了莫逆之交。但他素来是混在脂粉堆中的，向来不定性，怎的一见了红袖，倒认真起来？
左艳枫正了神色，说：“你有几分认真？”尹轩似答非所问，又别有用意地说：“艳枫，有的人生来就是克你的。”“才多久，你就确定克你的人就是她？”左艳枫不以为然，尹轩却摇头晃脑说：“冥冥中早有定数。”左艳枫“嗤”地一声笑了，说：“尹大师，那你倒是替我算上一卦，如何？算算，克我的人会是谁。”
“你。”尹轩一指，左艳枫愣住，立时收了笑。尹轩说：“枫儿，你太强了。按你自己的说法，命格太硬。所以没人能克得住你，除了你自己。”左艳枫倒是不以为意，又饮了一杯酒，才说：“那我倒是想问问，我要如何克我自己呢？”
尹轩看着她，缓缓说：“心、魔。”
左艳枫瞪他：“好了你，说得我寒毛倒立。”尹轩哈哈一笑，说：“那你帮不帮兄弟这个忙？”左艳枫若有所思地转着酒杯，抬眼看着舞台说：“红袖才是有心魔的那个人。你要是真是认真的最好自己上阵，我最多帮你敲敲边鼓。”她两手一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花如玉走过来，见了她说：“二楼雅间有位客人嫌弃菜色不对，怎么说都不行，还指名道姓要你过去。”左艳枫说：“我知道了。”花如玉就走开，她站起身，对尹轩说：“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这在脂粉堆里混熟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说完袅袅婷婷转身离开。
左艳枫到了二楼雅间，见厨娘站在走廊里，见了她上前说：“左老板，这位爷点的是杏仁酥和红枣山药糕，还有三个热菜两个凉菜。本来杏仁酥和山药糕混在一起吃就不大好，杏仁酥微苦，虽是加了瓜子肉，但山药糕性凉，实在搭不起来。我也托人说过，可是客人坚持要这两样。别的菜还没来得及上，刚上了这两样点心，就说不好。嚷嚷着不罢休。”
左艳枫点点头，这分明是闹事的，她对厨娘说：“你先回去，叫人把热菜端来。”一会，就有小丫头端着三个热菜来了。左艳枫一看，里面三个菜分别是红烧猪蹄，盐酥明虾和油泼腊味肉丸子，这三个菜分开吃没什么，只是猪蹄和肉丸油腻，再加上腌制过的明虾，这口味也太重了。若是吃了，只怕又是一场大闹。
左艳枫让小丫头跟着，敲门进了雅间。
虚与委蛇这种事左艳枫不是没做过，等到她出了雅间，等着外面的小丫头也松了一口气，知道解决了，问：“老板，怎么说？”
左艳枫将手上的纸拿给她，说：“叫她们按这上面的菜做好送来，还有，这一桌不收钱。”小丫头领命下去。
左艳枫下了二楼，步到偏厅时，尹轩已不在位置上了。她回头去找花如玉，花如玉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她问，放下手中的活夸张地说：“这尹公子是遭了魔魇了吗？拉了我们红袖姑娘就往外面跑，你看，我这得赶紧去找人替红袖的缺，舞台上可是一刻也缺不得人！”
左艳枫微妙一笑，心说，就看尹轩这火能不能溶掉红袖心中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