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反了，慕容彦超终于反了！”呼延琮挥舞着手里的邸报，兴奋的跟议事堂里的大小军官说道
这还是古寿第一次以军官的身份在这议事堂里议事，颇有点不习惯。不过听说慕容彦超反了，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得意，毕竟自己的计策起了作用。
原来就在慕容彦超得到那笔银子后没几天，朝廷就下旨将密州和沂州从他的辖区划了出去。如此一来，慕容彦超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兖州城了。于是，在顺利的联络上唐国，送上了五万两银子之后，慕容彦超就迫不及待的以恢复大汉正统的理由公开反叛了。
“如今，药元福老将军已经率大军抵达曹州大营，会同曹州军在曹英大人的率领下，直逼兖州城下。齐州的史彦超将军也已经率军南下，对兖州形成两面合围之势。而且据说南边的唐国也出兵北上，现在已经到了下邳，看样子是要攻打徐州啊！”
呼延琮领着众人站在舆图前，一边指点一边给众人讲解道：“慕容彦超哪知道朝廷大军早已陈兵多日，就等他举反旗呢。如今朝廷大军进兵神速，他现在只能龟缩在兖州城里。”
众人听呼延琮说完，都站在舆图前，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来。古寿却是皱着眉头，一直盯着舆图默不作声。
呼延琮看了看古寿，笑着道：“小古子，有什么看法，直说就好了。”
古寿羞赧的笑笑，看到众人都在看着他，便慢慢说道：“二叔，现在朝廷大军从西、北两面围攻，。慕容彦超据城而守，外无援兵，这兖州城可以说算是一块死地。唯一的变数就在南边的徐州。若是唐军攻占徐州，不但可以牵制西面的朝廷大军，而且随时可以出兵帮兖州解围。到时候慕容彦超可攻可守，能进能退，兖州这块死地就活过来了。”
呼延琮满意的点点头道：“小古子你说的很对，徐州乃是淮北重镇。唐国尽占淮南之地，据淮水天险挡中原大军几十年。若是让唐军攻占了徐州，那就相当于他们把手伸进了中原腹地。慕容彦超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到时候只怕唐军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所以这一战的关键却是在徐州，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唐军是不会打赢的。”
呼延琮说完朝古寿会心一笑，古寿立即会意。只听呼延琮又说道：“大家现在回去，跟自己的士卒交代一下，让他们做好随时出兵的准备。”
“是！”
徐州的重要性古寿能看的出来，唐国的大臣们也能看得出来。唐军淮南的统帅刘仁瞻将军经营淮南十几年，对徐州的重要性自然看的更明白。本来谁都不看好慕容彦超，只不过是想趁这个机会混水摸鱼，敲敲慕容彦超的竹杠罢了。没想到慕容彦超真的拿出来五万两银子，于是刘仁瞻只得派燕敬权领五千精兵度过淮水，虚张声势一番。
没曾想燕敬权一路势如破竹，顺利的打到下邳。刘仁瞻敏锐的意识到，有慕容彦超在牵制着朝廷的大军，对唐军来说，现在就是入主中原的良机。若是能攻下徐州，疏通京杭大运河河道，凭借唐军无敌的水师，完全可以占据中原的半壁江山。
于是刘仁瞻命令燕敬权领军作为先锋，直扑徐州城下安营扎寨，并对徐州城做试探性攻击。自己一边集结大军安排粮草，一边向唐国皇帝李璟上书出兵计划。
唐国皇帝李璟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一心想着开疆拓土，否则也不会趁着福建和湖南内乱出兵。虽然在这两个地方损失了一些唐军精锐，但是却没有伤及根本。李璟收到刘仁瞻的上书也是大为意动，同意了他的出兵计划。
就在刘仁瞻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唐国国都金陵却传言慕容彦超送过来的银子全是银皮铁胎的假银子。李璟听说后连忙派人去府库检查，果然发现那五万两全是铁胎银。李璟大怒之下让刘仁瞻停止了出兵计划，还派人去把燕敬权召回来，准备看着慕容彦超自生自灭。
刘仁瞻大急之下亲自回到金陵，面见李璟，痛陈厉害。燕敬权在徐州城下没有等到援军粮草，却等到了一纸撤军的命令。无奈之下，只好收拾人马，准备南撤。徐州城的守军见有机可趁，出城追杀。燕敬权也是沙场宿将，指挥人马边打边退，却在沭阳中了埋伏。被徐州巡检使张令彬杀的大败，五千唐军全军覆没，燕敬权本人也被活捉。
李璟在刘仁瞻的劝说下，又同意了出兵北上的计划。倒不是他原谅了慕容彦超，而是入主中原，一统华夏的诱惑太大。不过此时却传来了燕敬权全军覆没的消息，不但深深打击了唐军的士气，而且把唐国皇帝和众大臣的北上热情彻底浇熄了。
李璟绝口不谈出兵，直接把刘仁瞻打发回淮南。看着波涛滚滚的淮水，刘仁瞻潸然无语。他知道，北定中原的机会彻底从自己手里溜走了。
朝廷在徐州的大胜，让兖州彻底成为一块孤立无援的死地。穷途末路的慕容彦超，一面派出众多细作，病急乱投医一般到各地去祈求救兵来。，一面据城死守。这一守就过了年。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统帅朝廷大军的曹英却一直没有安排淄洲的呼延琮参战。呼延琮好几次请战都不了了之，只是通过平卢节度使符彦卿给他下达了一道严防兖州溃兵的命令。这让呼延琮很是郁闷，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古寿倒是没什么想法，每天还是跟自己手底下那帮年轻士卒们一起操练。在冯磊、呼延赞、范廷召和甄铁等人的帮衬下，士卒们也对古寿越来越信服。
年前，呼延琮给古寿放了两天假，让古寿回去把他母亲接到府上一起过年，顺便就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城里住。古寿在营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这样倒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
古寿回到家，免不了的就是来自母亲的叮嘱。在经历过兖州城外的那一场搏杀之后，原本对这些叮嘱并不放心上的古寿，现在听来却是甘之若饴。
临搬家之前，古寿提上礼物，朝莲花山走去。这一走，可能以后再见到郭大娘的机会就不多了，古寿准备趁着过年的机会，去跟郭大娘告个别。
山还是那座山，只不过由郁郁葱葱变成了银装素裹。古寿走的不快，他特意绕道来到了小玉儿临走之前一起摘藤枣的那片林子。
树上早已空无一物，古寿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只早已干枯的花环，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今天的正觉寺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庄严、肃穆，悠扬的诵经声和那忽远忽近的钟声遥相呼应，涤人心田。古寿迈步踏近寺院，来到了那尊露天的菩萨像前。古寿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倒在地，恭敬的拜了三拜。
“菩萨，我原本就是一个乡野小民，从没想过要投军当官，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安稳日子。为什么自从小玉儿走了以后，我就变了呢？现在我不但投了军当了都头，而且我还杀了人！师父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可是我不懂什么劫数，我只想着要是能回到以前的时候，永远不会长大，那该有多好啊！”
古寿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知道杀人的感觉不好，您也说过，要慈悲为怀，不能杀生。可是为什么当我把长刀刺进他的胸膛，那喷射出来的鲜血却让我充满了不停地刺进去的欲望呢？”
古寿无奈的笑笑，站起来，一回头，却发现郭大娘就站在偏殿的门口，嘴角含笑的遥遥看着自己。那眉角的一抹笑意像极了菩萨像的神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