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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宗族

“哼,不想为祖母举丧就直说,装病装到祠堂里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在秋蝉身后响起。秋蝉讶然回头,只见四房的堂姐秋霄燕走了进来。

看来秋家的确是没落了啊。秋蝉心中暗叹。妇人专权,亲生孙女上不得族谱;血脉外流,亲生孙子被人设计抱走而不要回;丧期家风不谨,放任孩童在外嬉戏……而今,居然一个孙女辈的人也能打断自己和家主的对话,随意闯进来看自己和父母的笑话了!她却全然不去想从前的秋蝉就是最不守规矩的问题儿童。

秋蝉抬眼看秋金富,见他虽然面上露出不愉之色,却并没有开口制止,而二伯母等一干长辈都望着这边不说话,情知只有自己和秋霄燕继续后街之上的对质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五姐姐为何要这么说呢?方才你在后街与人玩耍时候,我们遇见,不是将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吗?全街上的人都知道小蝉儿因为重病,没能赶上祖母举丧的大事,五姐姐明明也知道的,怎么转一圈回来,就开始怀疑我装病了?若是这样,不如姐姐将照顾我的刘妈妈唤进来询问,便知真假。”

“哼,他们都向着你,照顾你的刘妈妈当然更向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算说现在天是黑的,他们也不会说天是白的。”秋霄燕也不是什么善茬,在后街上吃亏在于帮助秋蝉说话的人太多,现在缓过劲儿来,根本不上当。

“燕儿,怎么说话的!”原本袖手旁观的四房秋金英见女儿说话夹枪带棒,在祠堂众人面前未免落人口实,忙出口制止道。

四房的夫人李氏想法却和女儿相同,此时连忙出声回护女儿道:“燕儿年纪小,原不该说这话的。只不过小蝉儿这病却来得着实蹊跷。大家想,三哥来守灵时宁可被族人责怪,也不出声辩解;三嫂平日多爱顶真的人,来要人时若被人误会,岂有不说明白的?依我说,难道是小蝉儿这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苦衷,连自家人都要含糊着。三嫂,你说呢?”

秋蝉心中微沉。为了弥补自己年少无知时候做出的选择,秋蝉想办法编了一个颇为圆满的谎言。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剧本,前半部分由于众人的配合,丝丝入扣,然而到了祠堂之后,剧情便发生了偏差。接下来,剧情将走向何方,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谎言要如何收场,就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事情了。

这边李氏仍然用言语挤兑着叶氏:“三嫂啊,虽然说刘妈妈是一直照顾小蝉儿的人,不过毕竟不是咱们家的,祠堂这种地方,外人毕竟来不得的。常言道知女莫若母,三嫂啊,你可忒不地道了,小蝉儿生病在这节骨眼上,你居然还藏着掖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啊?三嫂啊,你倒是说啊!”

“小蝉儿中邪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话如何能信。”叶氏气呼呼开口说道。她冲入老宅要人时候,只是凭着一股血气,却没想到平时和和气气的二哥二嫂居然会大发雷霆,而平时就很不对付的四弟一家居然落井下石了一把。她被强逼着在祠堂里跪了许久,她恨不得传讯娘家兄弟为她讨回公道了。没想到,未及传讯,自己的女儿又跑了过来,编了这么一大通话出来,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要不是为了这孩子,自己会受这种罪吗?她愤怒的将所有错误都归咎于秋蝉,她打心底看不上言之凿凿编造谎话的秋蝉,这孩子,回去要好好管教才行。她心中如是想着。

猪、队、友。秋蝉顿时觉得一群乌鸦在自己头顶上飞过。看母亲这架势,仍然是想和秋家一拍两散啊。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记得在梦中时候,自己蛮横莽撞的冲进老宅来大吵大闹,受了些责骂,母亲护女心切,顺势和老宅大闹起来,从此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但在母亲英明领导下的秋蝉一家从此并未脱贫致富,过上人见人羡的幸福日子,相反,因为不服家主号令,名声有碍,他们在镇上受了不知道多少闲气,每次受气父亲都会喝闷酒,若秋蝉刚好在身边的话就顺手打秋蝉几下子,而母亲呢,总会后悔当初的冲动:“哎呀,主要还是怪小蝉儿不懂事,我又太亲她,不忍心她挨骂,不然的话咱们和老宅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僵……”

所以梦醒之后,想到从前母亲的遗憾,秋蝉觉得,自己决不能成为那个导致自家和老宅分裂的罪魁祸首,否则,岂不是要被习惯于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的母亲念叨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秋蝉打定主意,就算是谎言也要将牢底坐穿,死硬到底了,这番说法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不是吗?于是睁大了眼睛望着母亲:“母亲,你弄错了,医生说小蝉儿不过是忧思过度,风邪入侵,可不是中邪啊!若非因为实在起不了床,否则定会为祖母守灵举丧。母亲你也是因为照顾小蝉儿,所以才耽误了时辰。小蝉儿的病并非见不得人,现在病也好了,也不会冲撞了祖母。母亲不必再为小蝉儿掩饰,反而让叔父婶娘误会了母亲的孝心。”

“啧啧啧,我就说三嫂平日耿正忠直,从不说谎。想不到却有一个这么机灵的女儿。三嫂啊,小蝉儿纵使说谎也是为了你的体面,你戳破了倒没意思了。”四房的夫人李氏抿嘴笑道。

“还请二伯父为小蝉儿做主!小蝉儿于祖宗祠堂之中,不敢有半句谎言!”秋蝉大声说道。

这番话一出,在祠堂中诚心忏悔的秋金凡率先变了颜色,他跌跌撞撞的起身:“二哥,我……”

众人的眼睛都望向秋金富,等他示下。叶氏还要絮叨着说什么小蝉儿不懂事之类的话,也被二房的夫人樊氏一个眼色,给吓住了。

秋金富探究的目光望向秋蝉,心中有数个念头在翻腾。他何其老辣,秋蝉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不过是小儿科。辩白至此,他对所谓的真相当然是心知肚明。不过,在有的时候,真相是一回事情,如何在言语上定论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秋金富和三房没有什么冲突,平日里他最多也只是骂秋金凡不争气,恨铁不成钢而已。他权衡利弊,说道:“小蝉儿既然病了,这拜祭之礼还是改日再行好了!母亲在天之灵只会关心护佑秋家子孙后代个个平安顺遂,把秋家发扬光大。”他边说边唤自己的大女儿秋宵云,“小云儿还不去扶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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