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路雅静一左一右地望着卫天蓝,边上还有一个满布细小红血丝的女人在那虎视眈眈的。
卫天蓝并不急着去猜测谁才是真正的路雅静,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红衣女人的身上。
路雅静已经病倒一个多星期了,体力与精神都遭受着双重的折磨,即使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也不可能神采奕奕甚至还有攻击力的,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结。
红衣女人的皮肤上虽然布满了红血丝,但那些红血丝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退,依稀能辨认出大概的样子。
“你是朱亚楠?”卫天蓝曾见过朱亚楠的照片,没有细想,名字便脱口而出了。
关于段昊天和朱亚楠的底细,卫天蓝已经调查一清二楚了,有些消息甚至比官方的说法乃至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更加准确。
其实段昊天的发家史并不清白,伤天害理的事更加没少做,不过有钱有名之后便收手不干了,同时花大力气抹去了这些污点。这么多年来,他得罪过的人多得大概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幸亏他有良好的财力和强大的关系网,才能一一化解这些矛盾。
只不过,不管多么会使手段的人,总会有几段难以化解的孽缘——其中威力最大的那一个,就是早已死去多时的朱亚楠。
一个身怀有孕的女人,目睹枕边人的背叛后,穿上一袭红衣,用最惨烈的方式在爱人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管她是为了让他后悔抑或者有其他的目的,她都成功了。由于出事时的场面太过于血腥,在场目睹的许多人在事后都出现了心理疾病,施玉冉也因为惊动胎气而流产了。
现在,朱亚楠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回到段家大院,也是她心里的怨气极大才造成的。
红衣女人听到卫天蓝叫出她的名字,大为紧张,抿紧了嘴巴不说话。
望着朱亚楠脸上的红血丝,卫天蓝不由得联想到朱亚楠死时的惨状,一股矛盾又复杂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朱亚楠的遭遇的确值得同情,不但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背叛,还为那场不道德的情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是,她卫天蓝可以不去管活人的事,鬼魂的事却不能放任不管。
卫天蓝试探地问道:“你是回来报仇的?”在她的内心里,很希望朱亚楠会否认这个说法。只要朱亚楠不承认,她便有理由不再继续插手这件事了。
“是又怎么样?”想不到朱亚楠让她失望了,倔强地抬起头,把带着恨意的目光投向那个从树身中现形的路雅静。
由于恨极了施玉冉,朱亚楠连带着恨上了无辜的路雅静。只因为路雅静是施玉冉的外甥女,长得还和年轻时的施玉冉有几分神似。
卫天蓝顺着朱亚楠的目光,看到了一脸茫然的路雅静。
看来她没有猜错,这个才是真正的路雅静,那么站在朱亚楠身边的那个,又是谁呢?
卫天蓝转而注意起另一个“路雅静”了,“路雅静”在她的注视下,没表现出什么不安感,只一个径儿地望着真正的路雅静。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一定要置路雅静于死地才肯罢休的决心。
朱亚楠害怕卫天蓝看出什么,急忙把“路雅静”护在了身后,防备地问:“你想做什么?”
“你的孩子?”朱亚楠的态度让卫天蓝灵光一闪,急忙问。
“是!”
“不是!”
没想到,朱亚楠和路雅静同时开了口,不过前者是承认,后者却是否认。
“嗯?”卫天蓝疑惑地望向路雅静,不明白路雅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由于她没有参与到一个星期前的段家伤人案,所以并不清楚朱亚楠的孩子早就被曹道长打得魂飞魄散了。
可是路雅静知道,别看路雅静一直被朱亚楠附了身,之前的事不记得了。但曹道长救了她之后,她有过短暂的清醒时间,曹道长向她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并告诉她,那个孩子在魂飞魄散之后,有几缕残留的怨念进入了她的体内,必须想办法驱逐出来。
可惜没等她听清楚曹道长要做什么事,她便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路雅静附在卫天蓝的耳边轻声解释起了朱亚楠和那个孩子的事,把她所知道的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卫天蓝听了路雅静的诉说,脸色越来越凝重。
朱亚楠明知此地不宜久留,拉起另一个“路雅静”的手,打算不动声色地离开这里。
“朱亚楠!”卫天蓝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他的。”朱亚楠挺身挡在“路雅静”面前,不让任何人把孩子带走。
“它不是……它是由怨念聚成的,不过是一股怨气而已。”
“不是的!他就是我的孩子,就是他,是他……”朱亚楠依旧在坚持。
“你这样护着它,只会给它继续害人的机会。”卫天蓝不会劝人,她只懂得说出事实。“这是孩子魂魄散尽时所发出的最后诅咒,已经不是普通的鬼魂那么简单。它能随意幻化人形,以杀人为最终目的,只有把当时在场的人全部解决掉,这股怨念才有可能散得掉,我不能让它离开这里。”
“那我只好拼了……”朱亚楠明白,卫天蓝不会放她们离开的,放弃了挣扎,开始冷笑起来。
阴恻恻的笑声在周围回荡,原本就阴暗阴森的梦境空间顿时变得扭曲来。卫天蓝能明显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慢慢凝聚,向着她和路雅静压过来。而且压力还在逐渐增强,压得卫天蓝和路雅静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在用力揉搓一个大面团,要把面团揉成紧紧小小的一团,越紧密越好。卫天蓝和路雅静就像是面团里的馅料,除了随着面团的缩小而缩小,没有办法挣脱出来。
“我……我难受……”路雅静在这股压力下难受得直挠脖子,仿佛空气被人掏空了一般。
卫天蓝在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像条没有骨头的死鱼似的紧贴地面,双手在腰间摸索着。
很快,她的右手突然朝空中一扬,一把白色的粉末随即散在空中,带着淡淡的清香,闻起来沁人心脾,却说不出它是什么味道的。
随着它的散开,那股压迫感也在迅速消退,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可能,这是在梦里,怎么会闻得到?”朱亚楠唯恐这粉末有毒,第一时间捂住鼻子后退,直到退到安全地点才大叫起来。
卫天蓝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你能制造幻象,我也能……”
“你……”朱亚楠暗叫不妙,转身便想逃。
可惜她的速度没有卫天蓝快,不过是转了个方向,卫天蓝已经站在面前了。
“朱亚楠!”卫天蓝脸上的笑容不再,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容。
朱亚楠二话不说,闷声便是一拳击向卫天蓝的面门。
可手刚碰到卫天蓝的皮肤,卫天蓝便再一次从她眼前消失了,出现在她的后面,把她一直保护着的“路雅静”收进了提前拔开木塞的瓶子里。
“不——”朱亚楠目光闪动,疯了一样扑向卫天蓝,张开双手就抓过来。
“不能留着它!”卫天蓝轻松地闪避着朱亚楠的攻击,一直不肯还手。
“那你杀了我吧——”
“你已经死了。”
卫天蓝的话让朱亚楠愣了一下,随即更疯狂了:“那就让我魂飞魄散吧——”
“朱亚楠,我有办法帮你!”卫天蓝被朱亚楠追着,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既能帮朱亚楠了结心愿,又能不露痕迹地让段昊天得到该有的惩罚。
“你怎么帮?孩子都没有了……”朱亚楠根本不听她的话,只想抢回卫天蓝手里的瓶子。
“我会把这股怨念净化,让它重新有机会做你的孩子。”
朱亚楠总算停止了疯狂的动作,欣喜地问:“真的?”想了一下,她又忍不住怀疑起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卫天蓝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说:“段昊天不是好人,我已经遇到好几个要找他报复的鬼魂了,无奈法力不够高强,所以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但你可以……”
“所以呢?”
“你有机会杀了他却没有杀,是因为心软吗?还有曹道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为什么会被他困在阵法里?”
“不要说了,我已经后悔了。”朱亚楠只要一想到是孩子会魂飞魄散,是由于她的一时心软,她就难过得不能自己。
卫天蓝缓缓走到朱亚楠面前劝她:“我知道你很善良,从来没有害过人,段昊天所做的那些事,都是瞒着你进行的。正因为他当初对你太好了,你才接受不了他的背叛。”
“那又怎么样?”朱亚楠提起段昊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在她看来,段昊天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了。
她会回到段家大院,刚开始是真的抱着报仇的目的回来的,但当她见识过段昊天所做的那些事,看到他是怎么对待的施玉冉之后,心灰意冷,对这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感情。要不是儿子想要报复他,她根本不会再多看段昊天一眼。
卫天蓝很阴险地笑了几声:“杀了他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朱亚楠白了她一眼:“说到底,你还是想救他。”
“不!”卫天蓝继续阴险地笑着。“不是常听人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吗?”
朱亚楠听到这里,双眼瞬间变得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