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这一路上,卫天蓝就没有真正的休息过。因为江依柔缠着她,不断地要她打电话给穆朗,向他们询问事情的进展。
卫天蓝理解江依柔的心情,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在打电话的时候顺便连祝雨叶那边的情况也问了个清楚。
方蓉的情况还好,不过是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变得痴痴傻傻的。由于祝雨叶提前做了准备,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将方蓉那几缕被吓散的魂魄收好,只等事情解决后再让它们回到身体里就行了。至于吕广,虽然侥幸从祝雨叶的手里逃跑,但被她收了一部分魂魄,应该没有能力再害人了。
不过穆朗和乔治那边的情况就比较棘手,他们事前并不知道江母已经被吕广附了身,所以对她完全没有防备。想不到江母会突然发难,把他们两个都打伤后跑了出去。幸好现在是阳光普照的大白天,吕广又被祝雨叶打成重伤,没办法在阳光强行逃跑,最后在穆朗和乔治的两边包抄之下,跑上医院大楼的楼顶,躲在顶楼的房子里与他们对峙。
得知吕广被困住后,卫天蓝立即打电话叫祝雨叶过医院那边帮忙,暂时不要管方蓉了,反正她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等卫天蓝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才有空回头看看早已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的江依柔:“祝姨赶去帮忙了,江伯母暂时不会有事的。”
“可是……”江依柔已经知道了母亲被吕广附身的事,暂时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啊。
“告诉我,你和吕广在一起多久了?”
“这个……半年左右吧。”江依柔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再打给祝姨,看她到了医院没有。”
卫天蓝这回没理江依柔,而是继续问道:“他追求你了多久?”
“四、五年了吧。”如果从穆朗出事后的时间开始计算的话。吕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追求她的,江依柔还真不知道,只能说出个大概。
“你喜欢他吗?”
“他……很好。”
“哦?”卫天蓝挑眉。看来江依柔对吕广的感情,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深,不然不会认识了四、五年才接受他的感情。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段感情很有可能是江依柔父母的意思,而江依柔只是不愿拂逆长辈罢了。
果然,江依柔在她那能穿透人心的目光下,心虚地低下了头,嗫嚅半才解释道:“反正……反正……我以后都要嫁人的……只要我爸妈喜欢就行了……他们说他很好……我妈还说……她和吕广特别投缘……”
“嗯,投缘。”投缘的另一个意思,也可以说是磁场相近,容易附身。
当然,卫天蓝没把这些话跟江依柔说,反正她的目的只是不希望江依柔在那胡思乱想的,还没回到城里就已经先崩溃了。
等到天色全黑了,如蜗牛般移动着的大巴车才开进了城里。
下车前,卫天蓝神神秘秘地打了个电话后,顾不上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与江依柔一起坐上出租车直接来到了医院。
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卫天蓝留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三十来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她身上穿着医院的保洁服,应该是这里的扫地阿姨。
女人发现卫天蓝在看着自己,友善地朝她点了点头。
足足看了那个女人一分钟后,卫天蓝突然把江依柔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想救江伯母,一定要拉上这个女人,而且不能让她离你三步远。”
“什么?”江依柔瞪着卫天蓝,脸上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她很有福气,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福气及……运气!”
“福气?”江依柔怀疑地看了看卫天蓝所说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的话。
这个女人看起来憔悴又疲惫,双手因长年劳作而变得粗糙,一看就是饱经风霜、历尽沧桑的样子。如果这个样子就是有福气的话,世上所有过着平凡日子的人们,不是更加有福气?
“信不信随便你。”卫天蓝懒得向她解释。
江依柔迟疑了一会,决定相信卫天蓝。只要能救她的母亲,现在要她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向人下跪都没问题。
“你好,请问贵姓?是在这里上班的吗?”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江依柔试着向那个女人套近乎。
“是的,我姓秦……”
还好,那个女人是个很热心的人,一听到江依柔说她母亲在楼顶有危险,马上答应和她一起上去看看。
到了楼顶,江依柔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跪下了——只见江母赤着脚,披头散发的站在楼顶边缘的护栏上,恶狠狠地盯住每一个想靠近她的人。
穆朗、乔治和祝雨叶则分开三个方向站着,慢慢向她靠近。
他们每上前一步,江母就转头瞪他们一下,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来啊——来啊——你们不是想捉我吗?我现在就跳下去,看是你们快还是我快——”她的声音听起来既像是女声,又像是男声,细听的话,根本就是男声和女声混杂在一起所发出的声音。配合着这黑暗的夜,铁青的脸色以及无风而自动的头发,硬是让人觉得冷上加冷,如坠冰窿。
“不要!”江依柔惨叫一声,想冲上去把母亲拉下护栏,被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及时抱住了:“不要过去啊。”
江依柔挣不脱女人的双臂,徒劳地叫道:“吕广?是不是你?不要伤害我妈啊,不要!”
“抱紧了,别松手!”卫天蓝低声向女人交待了一声,才缓缓走上前去,与祝雨叶他们站成一排,冷笑道。“你以为你跑得掉?”
“哈——哈——哈——”江母的表情很猖狂,仰天大笑起来。“老子根本就没想跑,再说了,我如果要跑,你们以为有本事捉得住我吗?”她边说边特意往后退了一点点。
她站的地方本来就不大,后面更是悬空的,只要动一动就会掉下去。这一退便仅剩一只脚站立着,几乎有半边身子露出楼顶外了。江依柔给吓得当即出一身冷汗,脚又开始发软了,只能无力地斜靠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卫天蓝却完全没当一回事,反而怂恿江母跳下去:“是吗?你怎么不跑给我看?”
“你不要逼我——”
“不要!”江依柔急得再次尖叫了起来。“吕广,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子害我?我求你放过我妈吧?”
“哼哼,哪里对不起我了?先问问你自己吧。”
“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江母伸手指住江依柔,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敢说没有?想当初我在学校是多么的受人欢迎,每到一处都会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只有你,只有你这个贱人,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一眼,从来就不把我当一回事,甚至完全不认识我。你说你该不该罚?该不该死?”
就为这种事?
卫天蓝和祝雨叶等四人大感意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们还以为吕广想害江依柔是基于多么强大的理由,为了多么不共戴天的仇恨。想不到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简单到不可思议。这个吕广到底是自恋到了什么地步啊?非要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神一样看待着,冷落了他或者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要置人于死地了?
“你……我没有看不起你……”
“你没有?还敢说没有?我哪点比穆朗差了?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我比他丑吗?我比他矮吗?我学习不如他吗?我才艺不如他吗?为什么?为什么?”
“我……”江依柔哑口无言,不懂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老实说,吕广和穆朗是两种类型的人,前者属于阴柔之美,后者则属于阳光之美,完全无法放在一起做比较的。如果非要问她为什么在意穆朗而不在意吕广,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拥有着的是阴暗的性格,所以才会向往明亮与温暖,受到阳光的吸引吧。
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时的吕广和穆朗都太受欢迎了,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看上她,所以她从来不敢有任何奢望,不会妄想成为他们身边某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手机事件,她和穆朗也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的。
但在吕广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他只把这当成了无视与漠视,从而迁怒于她。
“想当初,我可是县里的高考状元,人人都说我是最争气的,让他们脸上也有光彩,提起我就会一脸的羡慕,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明星般的待遇,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没有……”虽然明知道吕广不理会她的否认,只沉浸在对她的暴怒中,可江依柔还是要摇头。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世界上任何事都是可以安排的。不管是学业、感情还是事业,都能按我的计划一步步的走,让我一点点的实现它。”也许是憋得太久了,吕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记得当年参加高考时,我有个强劲的对手,他与我同校,学业也同样出色,如果两个人一起参加高考的话,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可是我不能让它出现失误,要我百分之一百的胜算,懂吗?我知道他有过敏史,所以在他喝的水里加了点料,第二天他就过敏了,参加不了高考啦,嘎嘎嘎嘎……”说起这事,吕广还是一脸的得意,因为没有人怀疑过他,只当那个学生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
由这件事开始,吕广就知道了,人生其实是可以规划的,只要有足够的手段和胆量,他想要什么都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