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是一个铁匠,凭着祖上传下来的技艺在天荒城中开了个张记铁铺,替这周边生活的人打造一些农具,虽然也能铸造兵器,可他学艺不精,打出来的兵刃根本无人问津,非但没能赚到半个子儿,还要倒贴些炭火钱,久而久之他的心也就淡了下来,干脆专心做农具,倒在庄稼把式中博了个好名声。
名声它是个好东西,张三记得自己以前名声不显时,生意惨淡,恨不得当街吆喝推荐自己打的铁器,便是如此还得比其他铁铺卖的东西贱上几分,日子的过得十分清苦,如今有了名声,虽然他的铁器品质依然,可价格即便是比同行贵上一倍,那还是有人买的。
只是张三也就是想想罢了,若是真的那么做,买的人表面不会说什么,背地里肯定会骂上一句“黑!”。
便是现在每月赚的钱财也够他舒舒服服过日子了,他在城中买了幢小宅子,请了几个下人服侍自己,又招了一帮子学徒伙计,平时张记铁铺都交给他们打理,而他自己却整天在宅子里逍遥,除非有够分量的访客造访,平时他可不会轻易出手。
就好像上次给西山村的王员外打了数十把镰刀,后者财大气粗,直接丢了一锭金元宝,那是张三收到的最多一笔酬劳,这让他认为,这才应该是他的身价。
天荒城第一铁匠舍我其谁?张三每日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之中,这天上午酒足饭饱后也不例外,他仰面躺在一张巨大的竹椅之上,口中哼着模糊不清的小曲,继续编织自己的美梦。
可他的美梦不过片刻就被人打碎了,外面有人在大声呼喊。
“师傅,不好了,有个怪人来店中闹事!”
张三被惊扰了美梦,一张脸上顿时布满了阴云,他口中怒喝道:“进来,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外面的人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哭丧着脸道:“师傅,你要再不出山,我们这铁铺可就开不下去了啊!”
“什么!”张三脸色一白,他睁大了双眼仔细瞧了瞧徒弟的神情,发现不像是说谎,若事态真有这么严重,那可是要命的事。
对张三来说,铁铺便是他的命根子,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铁铺得来,如今听闻有人要动这铁铺,他哪能不急。
“赵祥你别说了,赶紧跟我走,边走边谈!”张三见徒弟还要解释,连忙一拉他的手匆匆走出屋子。
张记铁铺离他宅子不远,所以不久张三就遥遥看到一伙人正围着自己的铺子,不时有喝彩声传出。
“这怎么回事!”张三挤开众人来到铁铺前,沉声问道。
“张老三,没怎么回事,只是我许记铁铺如今要挑战全城的铁铺,你张老三若是不敢比试那就收拾收拾东西搬了吧!”
“嗯?”张三定睛看去,只见回应他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城南许记铁铺的一个伙计,他心中一沉冷冷道:“你许记打你的兵器,我张三打我的农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难道是要破了规矩?”
那伙计昂然道:“张老三,你没听到小爷刚才的话么,家师要挑战全城的铁匠,以后这天荒城的铁器都由我许记承下了,你若不服,家师就在里头,正等着你比上一比呢,在众人见证之下,怎么样,张老三,你到底敢不敢!”
张三闻言身体一晃,脸色有些发白,那许为可是常年铸造兵刃的主,传言他背后更是有火神会的影子,比,他靠什么比啊!
不行,还是得比,张三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不比,这张记铁铺就得搬离此地,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这一切,要他放弃,他绝不甘心!
“姓许的,你张爷爷来了,你想怎么比就划下道来,我都接下了,你想断你张爷爷的活路,我呸!”
张三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带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民众冲进铁铺后院的铸造之地。
只见后院的一颗老槐树下,三座巨大的铁炉竖立,炉火正旺,其中一个火炉旁,一个中年矮个子正眯着眼看着他。
“张老三,你倒有些胆量,知道是我上门还敢应下挑战,可胆量不能当饭吃,你那点三脚猫底细我还不清楚,趁早认输吧,否则等下别怪我撕了你的脸面!”
“姓许的你别猖狂,谁丢脸面还不一定呢,我张三的技艺可是祖传的,不见得就比你的要差!”
张三一听便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他心下真没有底,可是气势上哪肯低头?
“如此正好,希望你等下别临阵退缩才是。”许为冷笑回应。
“愿赌服输,各位乡亲在此见证,若是我张三输了,我张记铁铺愿并入许记名下,姓许的,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许铁匠闻言脸上露出一股阴霾,他狞笑一声回道:“我若输了,便与你白银一千两!如何?”
话音才落,众人尽皆哗然,都为这许记的财大气粗感到惊叹,白银一千两,普通城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个数,如此巨大的赌注,怎叫他们不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了比斗的任何一个细节。
在众人的催促下,铸造材料很快到位,这场比斗终于开始了,二人需要打造一把兵器,品相高者为胜,不到片刻,铁炉中的火光便映得在场每一人都红光满面,热浪一波一波袭来。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中的两人所吸引,以至于他们并没有发觉这铁匠铺此时走进来一个怪人。
这怪人衣衫褴褛,露出一块块淤青,脸色苍白,头发蓬乱,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可他的脸上却横着一条狰狞无比的刀疤,看着就令人心惊。
怪人站在人群外,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着里头比斗的两位铁匠,眉头缩进,目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怪人不是别人,却是那易容之后的林轻凡,在此搜寻的各大门派弟子绝不会想到,林轻凡竟胆大到还在这天荒城一带逗留,这大概是所谓的灯下黑吧,在这古老的天荒城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什么!前辈你说我们要相助那叫张三的铁匠?”
林轻凡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是好奇向兵魂发问,那张三的铸造技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远远不如那矮个子铁匠,可为何兵魂却选择助他呢?
“你小子知道什么,锦上添花怎比得上雪中送炭?那张三视这间铁铺为命根子,我们若是将得其保下,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惠,接下来一些事也方便行驶得多。”
林轻凡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便也就默然不作声,只是好奇这兵魂到底会怎样帮助那张三,总不至于直接走上前接过他的铁锤吧,那样的话先不说张三会不会拒绝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自己的身份也会引起大家的猜测怀疑。
兵魂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冷哼一声道:“老夫的手段又怎么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看穿,自然会做到羚羊挂角,不着半点痕迹。”
林轻凡点了点头,现在兵魂的来历他也大概了解了一点,自然知道对方所言不虚。
烛龙谷谷主,神匠后人,一代铸造大师,如今仅存残魂一缕,而且永生被困在自己铸造天兵之中,命运无常,又怎能叫他不嗟叹唏嘘。
林轻凡想到此手不由摸向胸口,那把令无数修士为之疯狂的天兵正以一种奇特的状态躺在自己的心脏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改善着自己的体质。
《御兵诀》,果然不愧是天下九大功法之一,那一段总纲神妙非常,已是多次救了自己性命。
“小子看仔细了,我先借你之身施展此诀助此人铸器,你要用心体会,以后等你修为到了,自然也能照法施为!”
林轻凡闻言全身一震,立刻打起精神,不敢怠慢分毫,要知道,这可是匠神传人在言传身教,其他修士一辈子都不见得会有的机会。
他只觉得一道暖流从心口发出,透过自己的经脉,在掌心外半寸悬浮不定。
林轻凡定睛看去,却惊奇的发现那掌心处竟是一个淡淡透明的小锤,锤虽小他却不敢小看,因为他感觉到这里面藏着让人惊骇的气息,甚至比自己魂力加身时打出的那几拳还要恐怖。
“这是撼魂锤,本是攻杀之术,用在控制此人之上实在是大材小用,若是老夫肉身还在又何至于此?”
兵魂有些伤感,不过对于血祭铸就天兵的事并没有后悔,他一生的心愿就是能够重现神匠老祖宗在时烛龙谷的辉煌,如今不仅可以铸就天兵,还能换来一个烛龙谷避世无争的承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却说张三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手下通红铁块还是只成就了个剑器粗胚,而手中的铁锤已经渐感沉重,他学艺不精,臂力更是有限,这便是他无法铸造出上好兵刃的原因,如今形势不妙,心中不由暗自焦急,因为双眼的余光看到那姓许的的剑胚已经快要成型了。
这怎么行,张三急火攻心,呼吸了一股灼热气浪,竟是大喊出声,这一声落下,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