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凡用手轻轻摩挲着锤身,双眸中满是对明珠蒙尘的痛惜,他仿若发现这柄铁锤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对他产生了特殊的依恋,它在苏醒,好像凤凰涅槃一般重生。
突然,林轻凡触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区域,他仔细一看,原来这锤身上竟还篆刻字迹,古韵盎然。
“破法?”林轻凡心中一惊,随即情不自禁开口赞道:“一锤破万法,果然有气吞山河之势。”
“且看看这锤质地究竟如何?”林轻凡豪气顿生,伸手扯过一侧风箱的推把,手上使力,铁炉内火焰顿时熊熊燃烧,将他映得满脸通红,唯独一对眸子深邃如井,让人琢磨不透。
“当!”耳畔传来一声巨响,这柄铁锤实在是太过沉重,林轻凡甚至发现整个铁台都在不堪重负似的轻微颤抖着,而放在它上面的粗胚已经整个变了形状,一些地方扁平如纸,一些地方则扭曲断裂,竟像是一团烂泥被手揉捏后的状态。
不行,林轻凡心中暗道,先不说自己无法将此锤运用自如,如臂指使,就算自己能举重若轻,这等凡铁也根本经不起敲打,只有更好的材质才能铸造出上好的兵刃,用在此处,简直是小材大用,如此,只能权作锻炼气力的工具吧。
林轻凡又敲打了几次,见那铁台都有些轻微凹陷,只得叹息一声,悻悻作罢,将铁锤依然放在墙角,“咚”的一声,仿若神兵归鞘,万籁俱寂。
鼻翼翕动,一股浓厚沁人的香味传来,他回头一看,却看见张三那张赔笑的脸,原来不知何时,后者已是从大街上转了一圈回来,手上提着一个瓷坛,浓郁的味道便是从其中散发而出。
“来,林老弟,这边小亭来坐!”张三开口招呼着。
铁铺这边院子虽小,可却也是五脏俱全,除了几间作为仓库及伙计的休憩的房间之外,还有着这么一个造型古朴的小亭,石桌石凳,虽然坐上去有些冷,可如今美酒在侧,哪里还顾忌得那么多?
林轻凡此前从未饮过酒,可也被此酒的香味给勾起了肚中的馋虫,心思全被那瓷坛中的晶亮液体给吸引了过去。
他接过张三递过的杯盏饮了一口,只觉一股火辣入喉,差点没给呛出来,好容易才低头掩饰过去,口中强笑道:“好酒!”
确实好酒!这一口下去,才觉得有一股浓厚的醇香在齿间流转,身体暖洋洋的,根本不觉这外头有丝毫寒意,怪不得曾见到有些人嗜酒如命,在酒楼流连忘返,这果然是好东西,林轻凡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有酒无菜,实在可惜!”
此念方生,却见那张老三憨然一笑,手中又取出一个食盒来,暗红色的木质食盒表面被打磨得光影可鉴,盒盖一开,露出色泽光鲜,香气扑鼻的酒菜来。
“林老弟,你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从天香楼买过来的,味道好着呢。”张老三殷勤劝道。
林轻凡听得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天香楼,可是方才那宋家跑腿的所说的那个天香楼?”
张老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瞅了瞅林轻凡的脸色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打了哈哈道:“就是那个天香楼,整个天荒城就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过这天香楼可不是宋家的产业,而是黑寡妇名下的,宋家虽然一直想染指,可是却忌惮着后者的名头。”
是她?林轻凡脑海中闪过那日与那厉氏相遇的情景,想不到她竟还有着这么大的产业,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一个人便让偌大的宋家忌惮,定是有非凡的本事,看来传闻属实了,这厉氏果然掌握着修者才会的符箓之术。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天香楼的口味不错,想来这些东西价格也不便宜,林轻凡心道,这张三为了讨好自己倒也是下了些本钱,也罢,临走前传他一招半式就是。
……
“你们说他当真是我那四弟的人?”身着锦袍的宋世行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脸铁青,双目赤红,像是一只潜伏着的火山,一触即发。
屋中数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其中鼻青脸肿的两个护卫互看了一眼,这才战战兢兢的回道:“小的两个亲耳听见他承认呢,再说,若是没有什么依仗,哪里敢惹大少爷您啊?”
宋世行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了开来,他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我那好四弟竟招到了这等好手,连你们都败下阵来。”
“不是败下阵来,是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护卫低声回道。
“什么!你们俩都是后天顶峰的好手,难道他还是先天武师不成?”宋世行震惊道。
“很有可能,他的拳路看似毫无章法,仔细想来却玄奥万分,根本来不及躲避,应该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那护卫似乎心有余悸,回想起最后打得他重伤吐血的那一拳,浑若天成,即便是再来一次准备万全也还是躲不掉。
宋世行闻言沉吟半晌,突然眉头舒展,朝左右问道:“你们看此人是否我那四弟的心腹,能否被拉拢过来?”
“说不准,大少爷,此事还得查探一番再说,但我想是人就有他的喜好,我们只要投其所好定然使得他从四少爷那儿转投你这儿来!”
一名身穿青布长衫的老者出声回应,他身材高瘦,脸部瘦削,深陷的眼眶内一对眼睛却蕴藏着点点精光,手骨十指粗大,每个骨节都布满了老茧,看来手上的功夫端是不凡。
“既然青老如此说,那定是成竹在胸了?那人就交与你接触吧。”宋世行见此人发话,脸上如释重负。
这人乃是他的首席幕僚,不但足智多谋,还有着一身上乘的武艺,阴阳罗汉指,虽然他一身修为也不过是后天顶峰,可凭着这门武学甚至击杀了一名先天武师,是以他对此人甚是看重,由他来去接触那疑是先天武师的林轻凡,自然是恰如其分。
“四弟啊四弟,你的人脉跟资源都比不上我,只要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先天武师还不乖乖投入我的帐下?等此事定论,再与你慢慢算账,你若识相倒也罢了,若不然可不怪我心狠手辣!”
宋世行嘴角拉出一丝邪笑,看上去十分狰狞。
……
“吸,纳天地灵气,呼,除脏腑污浊,涤神魂百脉,念头通达。”
林轻凡睡了半晌,总算去了大半酒意,剩下的小半则运用兵魂所授的一套呼吸之法给祛除了个干净,这呼吸之法看似简单,实则有莫大玄奥蕴含,若是在铸造之时运用,能很大程度上节省气力的耗费,兵魂曾说过,道家有吐纳之法,我们匠神一脉也有自己的呼吸之术。
林轻凡胸膛缓缓起伏,暗暗遵循兵魂所授的那个呼吸频率,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会令头脑更加清明,残留在体内的酒意已荡然无存,而一股如沫春风的暖意从丹田内缓缓升起,像潺潺溪水般流遍全身,无论是挥舞那“破法锤”所带来的肌肉酸痛,还是与那两名护卫争斗所造成轻微损伤都悄然消失不见。
这呼吸之术果然神奇,与道家的吐纳之术一样是吞吐天地间的灵气来强大自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相比下来,《神魔锻骨诀》虽然更加深奥玄奇,能够大幅度的提升人的体质,可是却要危险得多,林轻凡两者都学了,决定两者都不放弃修炼,在有兵魂护法之时便去修习那《神魔锻骨诀》,若是后者不在就练习这呼吸之术。
感受着那如泉水涌出般的股股暖意,林轻凡如入定老僧一般闭了己身六识,不知外界繁星闪耀,明月西斜。
清晨的平静是被树梢上的一只灰雀的婉转啼鸣给打破的,林轻凡才缓缓睁开双眼,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就见一名中年妇人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铜盆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准备服侍自己洗漱呢。
他心中暗道一声这张老三还挺会享受,一位打铁的,日子倒过得像是大户人家,连家仆都请了好几位,每个月的月钱花销便是不少。
“林爷你坐着,我来帮你洗。”妇人将铜盆放在木桌上,抓起毛巾便往水里浸。
“得了得了,我自己洗。”林轻凡见状连忙将毛巾抢了过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下便大功告成,长出了一口气后,这才将毛巾递还给妇人,看得后者一愣一愣的。
说到底,他从小苦惯了,哪里能习惯他人伺候?看着妇人眼中疑惑,只得轻咳一声说道:“天冷,我性子急,不相干的,你去吧!”
妇人应了一声重新端起铜盆朝门口走去,临了却又转头跟林轻凡说:“老爷说若是林爷醒了便去厅堂,有客人来拜访你呢。”
“客人?什么客人?”林轻凡心中奇怪,才要再问,那妇人却已走得远了,只得悻悻作罢,他心中一琢磨,从包袱里又将那兵魂曾炼制的小剑取出放入怀中贴身藏好,这柄小剑也不知道什么品级,可是从它能割碎那乾坤袋上的禁制来看端是不凡,带上它即便来者不善也能应付一二,当然是作为最后的底牌来用,若是一般争斗,两只铁拳足以。
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行过花园中的一条小径,林轻凡终于来到了张老三这处宅子的客厅之处,才一接近双瞳便是一缩,那客厅入口赫然站着一名高大护卫,皮肤古铜,仿若怒目金刚,从他身着的衣物样式来看,显然是跟昨日那来闹事的两人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