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你肚子填饱,随时准备好一场恶战!”叶仰天把盛着鹿肉的铜盆塞给樊录。
樊录拍着脑袋直骂自己糊涂。自从碰到叶仰天之后,樊录越来越觉得自己观察,记忆,想象,分析
判断,应变能力直线下降!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战场上,这种状态下,
绝对会导致这个三万人队伍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大鼓城就在西南面四十多里外,这座原本属于越国的小城在九年前被如潮水般的楚军一举攻下。这些一
直都是樊录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千辛万苦镇守几十年的边关要塞,一朝醒来尽数化为泡影!他暗暗发
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大鼓城!
“你估计楚军什么时候出击?”
“樊副帅,你是在问小人我么?对不起,这个问题真的好深奥,小人不知道该如何分析,还是请副
帅点拨一下小人我,好么?”叶仰天张大嘴巴,神情严肃,对着篝火一字一顿说道。樊录老脸羞得一片
通红。
“还有什么问题么?副帅?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仰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去休息吧!有你这句话,我心甚慰啊!”樊录望着叶仰天,点头微笑。
“我看你今晚是别想睡觉喽!”叶仰天把玩着手中的短剑,没有走向樊录专门为他搭建的帐篷,而
是钻进了他自制的马车。
“喂,臭小子,我辛苦给你搭了半个时辰的帐篷,你就这么不领情?”樊录是十二分地郁闷。有谁
能有这种待遇,一个堂堂四十万大军的副帅屈尊降贵来为他做一个小卒才做的事。
马车晃动了几下,里面传来少年慵懒的声音:“等会要是跑起来,我这样会比较方便省事一些!”
“你怎么不早说啊!”樊录气得差点把铜盆踢进火堆里。
......
深夜,营地灯火全息,四下漆黑一片,如镰刀般的月牙儿发出的惨淡亮光显得绵薄无力,只能勉强
看到一个个朦胧的白点,那些应该是帐篷!
树林里,埋伏了数千名楚国的弓弩手,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这样的伏击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他
们一个个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唯恐一不小心就透露了踪迹,睁大双眼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白
点。静静等待将军的一声号令。
“放箭!”一道沉闷地低喝响起,林中万道火光闪现呼啸着直扑营地。
火势汹汹,冲天的火光包围了整片营地,成片的营帐在大火中纷然倒下。然而,埋伏的楚军却没听
到意想当中任何慌乱的呼喊。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伏击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他们的行踪早已被
敌人发现!
“快撤——”指挥将领大喊,然而数只羽箭插中了他的眉心、咽喉以及心脏!
树林中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楚军众人心中恐惧万分,根本分不清箭是从哪里射来的,只能听着
同伴们痛苦哀嚎着死去,将他们最后一丝勇气剥得一点不剩,甚至忘记该从什么方向逃跑!他们已经无
路可逃......
......
樊录带领三万先锋,遭遇楚军重重埋伏,一路奔逃。五天后,樊录带着最后三千多名精疲力尽的将
士杀出一条血路,成功与王远图的三十多万大军汇合!
休整两日后,樊录联合王远图带领大军一路势不可挡,一月内连破六城!最终在安宁城驻守。
......
樊录和王远图两人并立在城头眺望西方。远处一片茫茫,肉眼无法看清。只是两人心里清楚,那里
还有数座城池原属越国!拿回自己的东西并没有错,只是他们心中却有些迷惘,再继续下去究竟是对是
错?他们本以为是对的,然而连攻六城后,他们发现每座城中的百姓看着他们的眼神只有一种畏惧而不
是欢喜!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骑虎难下,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带着犹豫的怜悯!
王远图扯了扯那两撇细细胡须,说道:“楚国最近在搞什么名堂?”一路攻来几乎没有遭到楚军太
多的抵抗,驻守六城的太守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将。这与在苍梧山遭遇的情况格格不入!
樊录摇了摇头:“看来楚国的水比我们越国还深,情况之复杂,远超我等想象!”
“可惜吴都最近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
“难说啊,大王已经不是以前的大王了!”樊录眉宇间传来深深的忧虑之色。
“当初你就该让我一刀剁了他!”王远图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气愤不已。
“不可不可,你知道我也非迂腐之人!当时拦着你,是因为时机不到,大王纵然可恨,但依旧是大
王!其实我一直期待着,他还能让我看到希望!”樊录叹息。
“老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老好人当得有点太过头了!”
“哈哈,我相信事在人为!有何不可?”樊录神色一变,哈哈大笑。
王远图无奈,只能问道:“那小子你有办法让他留下来?”
樊录依旧大笑道:“你觉得呢?哈哈!”
“我看到你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没戏!”
“他志不在此,我也无能为力,不过他答应在这呆两年!”樊录露出得意之色。
“高兴的太早了,我一看他就不是守信之人!”王远图讥讽。
“何以见得?你对他很了解?”樊录一脸不信。
“不用了解,天下瘦子都是如此!”王大胖子打了个哈欠,用小指抠了抠鼻子。
樊录盯着王远图,说道:“你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他前些日子和我提到过你。”
“他怎么说?”
“他说,‘天下胖子都很恶心!’”樊录把叶仰天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等着,我去削他!”王远图怪叫一声,拖着一身沉甸甸的肥肉下了城楼。
……
“叶……叶……仰天,你别打我,我……我爹就在附近,离这里……不远,你……你打我,我就告
诉我爹!”王叔霸紧张地望着对面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因恐惧而显得极为怪异。房间很宽敞,衣柜卧榻
,桌椅屏风,一应俱全!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他对于叶仰天的畏惧甚至超过了他爹!
自从叶仰天习武后,王叔霸没少被欺负。他和墨家六兄弟经常把王叔霸抓到学堂旁的那棵大树下以
各种各样的方式胖揍一顿,无所不用其极,尽显七人的奇思妙想!之后王叔霸再也没胆去儒家学堂,任
凭王远图如何痛骂毒打也无济于事!于是,王远图第一次知道了叶仰天这个名字!
叶仰天不想看到这个胖子!但是樊录以一年的期限来和他做交换,他希望叶仰天在离开之前,能够
和王叔霸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叶仰天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只对樊录说了一句:“樊录你这个二货!”
王叔霸颤抖着双手死死拽住椅子扶手。叶仰天表情平淡如水,只有手中的短剑在笃笃地敲着桌子,
虽不动听,但富有节奏!王叔霸只觉得这些笃笃的声音如拳拳重击捶打在胸口。
“墨家武功修形修气!内力柔韧如同涓涓溪流,连绵不绝。招式清灵,似蜻蜓点水,飞马踏燕!”
叶仰天两眼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你肥肉倒是够柔,只是这体型走路都像地震一样!你爹和樊录
头上长的是猪脑么?”
王叔霸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话,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只要不打我……我……就
当……当它……它一个屁……屁……没听到!”
叶仰天转头怒视着王叔霸,丢下手里的短剑,身形一闪,拽起他的前襟,把他从座椅上提了起来,
右手一下下拍在肥肉上,掌声清脆
!嘴里咬牙切齿道:“一个屁啊!没听到啊!没听到!没听到……”
王叔霸被一连串的巴掌扇得七荤八素,惨哼两声,头一歪,瘫软在座椅上晕了过去!
叶仰天手掌翻动,抄起短剑,在木桌上胡乱划了几道,飞奔窗外,扬长而去!这里他一刻也呆不下
去,也懒得从正门走。
王远图推门进来时惊得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只见那活宝儿子口鼻溢血,双颊像是煮熟了的猪肝,浑
圆的身体瘫在那人事不知,那个叫叶仰天的混帐小子不见了踪影。
屋内那张他视作珍宝的绿檀木桌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一塌糊涂!王大胖子只觉得自己的心
窝被人用锋利的刀子狠狠戳了个透!他伸手探了探王叔霸的鼻息,呼吸顺畅均匀,似乎还在小声呼噜着
,居然是睡着了!王大胖子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