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一边悠闲自得的转悠,领略着一排排飞檐翘脊的兴化风格建筑,心中怡然自得。
拱辰门。
在张焕生存的那年代,城池早在民国28年就拆除掉,昔日的恢宏古城墙早已消失不见,是见不到如此原滋原味的古城池。
此地是一个兴化城最为复杂繁华的地段,同时也是鱼龙混杂。
正值清晨,张焕在拱辰门一家茶楼,靠窗的位置上慢慢悠悠的坐下,一边轻轻的品着茗茶,吃着点心,目光转流转在熙攘的大街上。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眼十分严重的的问题,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黄三,连他的基本相貌都不知道,这该如何下手?
他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搭链子,嘴角浮出一抹浓郁的笑容,随即一掏,几枚锈迹斑斑的铜板顿时出现在手中,猛地往桌子上一拍,大吼道。
“小二!”
“来嘞。”
小二毛巾披肩脸上堆满笑容疾步走到张焕跟前:“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张焕脸色一板:“去把那黄三就找来。”
“这…”小二犹豫踌躇。
“赏你的。”
张焕铜板一甩,动作十分洒脱,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二眼前一亮,伸手一接:“没问题。”
张焕微微点颌首,大手一挥,然后又开始品茶,越品眉头越皱,这丫的是人喝的茶吗?
又苦又涩,味道又浓。
“操!”
还是当官好啊。
那时自己喝的都是极品铁观音,抽着九五之尊,睡的是选美冠军,住着小别墅,躺在极为柔软舒适的软床上。
可如今自己长的跟个大块头似得,可却有家难归,寄人篱下,不受待见,老爹没见一面挂了也就算了,可偏偏什么也没留下,别人穿越都是娇妻美妾,良田万顷,官拜极致,可自己呢?
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张焕不禁泪流满面,仰天长叹:“坑爹的啊!”
就在张焕抱怨老天不公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声声剧烈的响动,随即传来一声大吼:“谁找我黄三?”
茶楼里的茶客纷纷侧目,又惊又恐,赶紧吃完东西走人,黄三所到之处,蚊虫颤栗。
见到这样的场景,黄三不由的得意起来,看来自己混得不错,一个眼神就能够震慑住这多人。
他目光一转,一下子停留在身着儒衫,长得腰粗膀圆的年轻人身上,他的嘴角不由的浮出一抹轻蔑,这个傻愣的书呆子竟然也会出现再此?
“书呆子,大块头,你找我?”
“是不是皮又痒了?”
黄三一声声冷嘲热讽,甚是肆无忌惮。
“嗯?”
张焕眉头一挑,凌厉的目光一下子掠过黄三的脸上。黄三脸色却是一变,一个人是否聪慧与否、精神状态,只凭一个眼神便可清楚了然。可刚才那一记眼神分明深邃凌厉,哪里还有上回的惊恐。
他心中不由的打起了鼓,更加捉摸不定。
张焕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停留,便一掠而过,旋即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好像把昨日的恩怨都抛出九天云外,一笑泯恩仇:“来,黄三,来这里坐。”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张焕越是笑容可掬,黄三心中越是疑窦重重,却不多想,施施然坐下。
张焕慢悠悠的强迫自己喝下三块钱一斤的好茶,只是把黄三招呼在哪儿便不搭理他,只顾着自己慢悠悠的喝茶。
一开始黄三倒也不客气,一边吱溜的喝着茶,吃着绿豆饼,好不快活,可渐渐的一炷香时间过去,张焕仍然没有任何的谈话迹象,慢慢的黄三却坐不住了,他敲了敲桌子,不悦的问道:“书呆子,你找我干嘛?”
张焕嬉皮笑脸的道:“你这一砖砸的可真厉害,足足让我躺上三天。”
“砸了你又怎样?”黄三神色一寒:“不服气,不服气俺们练练?”
张焕摇了摇头,笑着道;”俺是读书人,是君子,只动口不动手。俺长的这么大块头,可不是用来练拳的。”
又问道:“你说,你用板砖拍我这个秀才的脑袋和别人的脑袋有什么感觉呢?”
“嗯…,你这秀才的脑袋似乎比别人更坚硬,奶奶的,一下子把就把板砖给敲碎了。”黄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哦…”张焕应了一声,又笑嘻嘻的道:“按照大明律,殴打秀才不知有什么刑责吗?”
黄三惊道:“打秀才还要受刑责吗?”
张焕慢悠悠的摸着下巴,轻笑道:“殴打秀才其实也没多大严重…”
听张焕这么一忽悠,黄三一颗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下。
张焕可话锋随即又是一转:“只是打几个个板子,再流放到岭南而已。”
“噗!”
刚咽到喉咙的一口茶霎时喷出,幸亏张焕躲避及时,不然就是满脸茶水。
他眼珠子一转,强忍住心头的恐惧,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发狠起来;“打了就打了又能怎样?”
“打了就打了,我还能怎么办?”张焕淡淡一笑,似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似乎没了下文。
片晌后,张焕才眼皮子一抬:“你…就是黄三?”
黄三长的结实,一块块肌肉突出,欲把淡薄的衣衫撑破,他像一只动物园供人观赏的大猩猩一样咧嘴捶着胸膛,声若洪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俺就是黄三。”
“黄三?”
张焕意味深长的咀嚼这个名字,淡淡的笑道:“好名字。”
“那是当然,这是我娘给我起的。”有人赞美,黄三不由的得意起来。
“黄三…皇上?”
张焕洒然一笑,右手敲击着桌子,猛地抬头望着黄三,目光霎时变的凌厉无比,寒声道:“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了死罪吗?”
“死罪?”黄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一不杀官造反,而不杀人,我怎么会犯了死罪?“
他猛地一拍桌子,面目徒然变的狰狞起来:“书呆子,别以为你读了几年书,萌你老爹的福荫。勉强中了个秀才就敢在这里大肆的鼓吹,恐吓我们?”
张焕却是冷哼一声:“我笑你死到临头竟然还不知道?”
“你好好想一想,你名字叫做黄三,黄三,黄三….”
张焕训训诱导他好像在念魔咒一样。
黄三刚开始跟着念,神色轻松自然,渐渐的...他的脸色从饱满霎时变的煞白无比,如同死人一样,嘴里吱吱唔唔,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浑身犹如筛子一样颤抖个不行。
“黄三。”
张焕慢慢的站立起身,在他耳边附耳轻声的道。
一声轻轻的黄三彻底击溃了黄三内心深处的恐惧。
啪!
他身子一颤,猛地摔在地上。如梦方醒,霎时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落下。
“黄三——皇上!”
自己和皇帝老儿一个称谓?原来自己竟然会犯大讳,这个错误足以令自己满门抄斩!
他慢慢的抬起那张可怖的面孔,深深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森冷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自己的身价性命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要他上县衙一告发,那一颗颗人头就滚落而下。
他不是书呆子,他是魔鬼,地狱来的魔鬼!!!
我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啊?
此刻,原本气焰嚣张的黄三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