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踏雪无痕

时间悄然而逝，不知不觉，洪臣已经回来第五天了，这几日，他过得可不轻松，因为身体变化了的缘故，他不能睡觉，而且可怕的听觉令他格外的苦恼，即便是堵住了双耳，他依然能听到整个村子里发出的任何声音，这可了不得，私房话，悄悄话，好话，坏话，全都逃不开他的耳朵，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能力更为出色，这些话一旦钻进了耳朵里，他便是想忘也忘不了。

洪臣可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他很苦恼，最令他沮丧的是，他自制的迷药竟然对自己没有效果了，那恐怖的精神力太强悍了，吞下一大包迷药，他依然精神抖擞，最后没法子，他只能悄悄溜出去，围着大山跑步，尽管这样不能减少精神的亢奋，但能让他感觉到肉体的疲惫，要不是这样，他不敢想象，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感知能力的增强，对洪臣的武艺极有帮助，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便进步了很多，可能这也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方面，而且他的食量也增加了不少，几乎比从前多了一倍，一天下来，总会觉得饿的快，洪臣有些怀疑，这可能是身体机能变化之后，所不可避免的一个副作用。

五日之后，洪家村扩村的事情最终决定了，洪烈和洪风两人负责兵器的购买，而洪臣作为跟班，加入了中州之行，第二天，天还未亮，三人便起了个大早，踏上了前往云溪城的山路。

洪风是老村长的小儿子，长相儒雅，留着两撮八字胡，如今三十有五，跟他父亲一样，天生就是做管家的料，为人精明，洪家村目前的账务都是他在打理，最主要的是，他对云溪城非常熟悉，洪家村的黄金白银都是给他负责运营着，这趟中州之行，自然是以他为主，洪臣跟他关系很好，每次洪风前往云溪城，洪臣都会托他带些有关中州的书籍回来。

山路漫长，幸好村里事先弄来了两匹马，否则，三人走到云溪城，恐怕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当两马三人绕过太公山之后，天色已经大亮了，一条狭窄的山路蜿蜒曲折，通向西北方，一边是悬崖，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在这样的路面上，想要尽兴的驰骋，那可是玩命的把式，所以，洪烈在前面引路，洪风在后面指路，而洪臣坐在洪风的身后，他身材小，不太占位置。

洪臣虽然之前到达过北海岸，但情况跟这次不同，这一次的目的地更远，从来没有出过南岭的他有着一种莫名的欢快，随着路途渐远，马蹄声的快慢起伏，这种欢快也越发的强烈，看着初升的太阳，茫茫山道，洪臣兴致很高，不禁开口问道：“风叔，据说世家的三座大城，唯有云溪城最为富饶，但是控制的海岸线却是最短，是因为实力最差的缘故吗。”

洪风闻言一愣，温和的笑道：“也不能说实力最差，云溪城内一共有十大世家，他们发迹之前，都是富户，后来也是因为建立了通往中州的海运商贸，才一步步积累了庞大的家业，商人嘛，总是以利益为最，他们不像仲夏和王都城那样野心勃勃，总幻想着一统南岭，云溪城非常看着自己控制的海岸线，他们的影响力也只是牢牢的扎根在海岸线上，对于南岭的纵深地带，他们并不关心，至于整体实力，云溪城甚至可说是最强大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向云溪城的世家购买兵器，反而要舍近求远，前往中州了。”洪臣不解的问道。

洪风笑了笑，道：“向世家购买自然是可以的，云溪城的世家都是纯粹的商人，只要你有钱，什么都可以从他们那里买到，不过南岭没有大型的冶炼作坊，所以兵器都是从中州那边进货，而海运是要担一定风险的，咱们需求的数量比较大，如果向世家直接购买，就需要多付高额的风险费用，一把兵器的价格多增了五六成，这样的代价，超出了咱们的承受能力，如果跟世家合作，通过他们的关系搭上中州，咱们亲自押运，就只需要付给世家一笔介绍费用，风险费用就省下了，所以这一趟中州之行，咱们是非去不可。”

走在前面的洪烈也不甘寂寞，他吼了一嗓子，怪叫道：“说白了就是钱的问题，世家有钱，有钱就能买到人，有人就能武装，武装了才能占地盘，要是村里的一帮老家伙早让我训练一支队伍，洪家村何必要看世家的脸色，缺什么抢回来便是。”

洪臣翻了个白眼，回驳道：“这是山贼的行径，山里人如果都有您这想法，恐怕南岭就不得安宁了，谁还过得了安稳日子。”

洪风也跟着回道：“是这个理，人心向善，安稳的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别看西山和东石这两帮山贼不可一世的样子，那是他们一直在小打小闹，如果他们敢闹得王都这么凶，早就被连锅端了，而且这一次未必就不是他们的末日，山里人这次被彻底惹毛了，他们要是敢呆在老窝里，必定会死无全尸。”

洪臣叹了口气，道：“希望大乱能够迟点来才好，否则流寇一起，这个冬天就难过了。”

……

半个月之后，南岭落下了这个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花大如鹅毛，昼夜不停，再加上冰冷的寒风肆虐，积雪不化，仅仅只是两天两夜，大山里的积雪便达到了一尺多厚，皑皑白雪填满了林海，覆盖了山坡，山路已经隐藏了起来，对于深山里的人来说，可谓是寸步难行。

碍于大雪封山，洪臣这三人的西北之行被困在了半路上，按照之前的计划，月底就能达到云溪城，经过这番折腾，恐怕行程要被推迟数天时间。

三人赶了半天路，找了一处山坡暂时歇息，这里背风，稍微暖和一些，洪风看着马匹，收集干柴，洪烈和洪臣父子俩分头行动，去打野味，要说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打到猎物，那也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了，好在洪烈和洪臣都是此行高手。

一个多时辰时候后，洪烈回来了，这位洪家村的极品人物手段不赖，打了两只野兔和一头獐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收获已经是非常惊人了，洪风早已生了一堆火，吊着铜壶烧了些热酒，洪烈递过野味，捧着铜壶就大口牛饮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乱叫着。

片刻之后，洪臣也回来了，他的收获并不在数量，是一头重达百斤的雪鹿，山坳上的洪风和洪烈当场傻眼，要说被大雪封山的环境下，什么猎物最难猎到，那自然是雪鹿，快如闪电的速度，跳跃一丈多的高度，不落于千里马的体力，还有傲视群兽的机警，这些都成为雪鹿得以自保的条件，加上雪鹿的数量本来就极少，所以山里的老猎人都以猎到雪鹿为荣。

若是换作从前，洪臣要猎到雪鹿很难，但如今他身体发生了巨变，猎杀雪鹿要比从前轻松了许多。

洪烈瞪直着双眼，迷糊道：“行啊，啥时候变得这么能耐了，南岭的极品美味，要是摆到世家的餐桌上，那可是一堆山的银子，臭小子，没给老子丢脸。”

洪风神情错愕了一阵子，等到回过神来，首先就竖直了大拇指，笑道：“臣哥儿好本事，这头雪鹿要是运回村里，只怕村里人都会乐傻了，这畜生视豺狼虎豹如无物，性子孤傲的很，咱们洪家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猎到雪鹿了。”

洪臣平静的笑了笑，将雪鹿扔在地上，回道：“寻常野味吃多了总会腻，这头雪鹿正好能换换口味。”

雪鹿是被洪臣直接扭断了脖子，这让想要再夸赞几句的洪风彻底无言，如果洪臣不是他看着长大的，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的手段。

饮热酒，吃鹿肉，看雪花飘零，洪臣感觉一路走来，就此时最为惬意了，仿佛这一刻能将所有烦恼都抛之脑后。

不过惬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正当三人吃的有劲时，洪臣突然眉头一皱，他看了看山坡的西边，发现一个黑点正快速的赶来，离这里不到五里路。

西边的黑点移动的极快，快到洪臣乍舌，等到他想要招呼洪烈二人时，这黑点已经进入此地一里之内了，是一位身着灰色袍子的老人，虽然隔着将近一里地，但洪臣能够看清楚此人的容貌，这老人身高近七尺，身板较为魁梧，一头银发，头上插着三根木质的发簪，脸上有着少许皱纹，嘴角有一颗黑痣，除了一身灰色的袍子，他脚上穿着的是做工精雅的靴子，这一身装扮，跟山里人有很大的区别，洪臣没有见过，可他神情却有些古怪，似乎想到了什么。

此时，洪烈二人也注意到了这不速之客，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当看清楚是一位装扮怪异的老人后，神情更是诧异无比，同时也警惕了起来。

数息之后，老人来到了山坡上，他神情冷峻，随意扫视了一眼洪臣三人，然后也不吱声，一把抓起火堆上的鹿肉，一手端起铜壶，席地而坐，最后在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大吃大喝了起来。

洪臣三人顿时哭笑不得，心说这什么人嘛，吃喝人家的东西，一声招呼也不打，哪怕是山里人再好客，也不会适应如此无礼的客人，不过令三人更加惊奇的是，这老者一身灰袍穿着，内外就这一件单衣，居然没有半分受冻的迹象，反倒是脸上红润，气血正常。

洪臣和洪烈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心里更是震动，可他父子俩谁也无法看出这老者的深浅，尤其是洪臣，他可是见过真正的仙人，感知也远超常人，对这老者，他硬是看不出半分异样，不过他悄悄的望了一眼老人前来的路线，神情顿时一震。

踏雪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