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六十多年前,西溟王宫的王后生了一对孪生子,先出生的哥哥取名为晨,也就是现在的西溟大王的父皇,各位乡亲,最近官府禁令,说书不论当朝事,大家知道就好,万万不可外出宣扬,晚出生的自然是弟弟,取名为暮,因为晚生了片刻,所以无缘太子位,人称暮王爷。”说书的人大概是口干舌燥了,顿了顿,接着,传来一阵茶杯叮咚轻碰的声音。
众人又是一阵嗡嗡地说话声。
“这一段我在西溟史记中读过,所言不虚,想不到这山野之中,也是藏龙卧虎之地。”慕天瑾低声对正听得出神的柳若青说道。
“嗯,这件事情小人也是知道的。”那管家也点头应道。他也是临近天命之年的人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遥远!
接着,那边又是醒木一响,说书人接着道:“当年,先皇即位后,自然是对这个同一天出生的弟弟放心不下,处处刁难不说,还把他远远封到边境之地,也就是现在的夜凉地带,当时那个地方其实只是一大片荒原而已,即使白天也有野兽出没,并没有人烟,可见用心之叵测。临行之际,先皇赐了他一包高粱种子,说如果他在那个地方种出了高粱,就允许他继续住在那里,永不打扰他。否则就以抗旨罪论处。”
“这不是一件难事嘛!”有人插嘴道:“看来当年先皇只是防着他,并没有要害暮王爷的意思。
“唉,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当年,年轻的暮王爷只带着一个老奴和一匹瘦马,凄凄凉凉地去了那里,那一包高粱子种下去,却只出了一棵幼苗,虽说只是一棵,但总算有了希望,从此,主仆二人便日夜守着那棵高粱苗,片刻也不敢离开,因为那是两人的命啊!”
“哎呀,怎么只出了一棵苗啊!是不是水土不服?”
“你我都是庄稼人,若是水土不服的话,就一棵苗也不会长,既然长出了一棵,那就说明这地是能长的。”
“就是。”众人不禁唏嘘起来。
……
柳若青听到这里,不由地想起了前世的时候,自己的母亲曾经给自己讲的一个故事也提到过这样的事情,其实那个哥哥是把炒熟了高粱子让弟弟去种,做母亲的知道后,不忍见两兄弟骨肉相残,便趁哥哥不注意,命丫鬟悄悄地把一粒生的高粱子藏在指甲里,放了进去。才使弟弟免于一死。
原来当时民间流传的那个故事,竟是西溟王宫里的一段秘事。
“唉,这件奇怪的事情是众说纷云,版本很多,这里就不提了,话说,昔日生下孪生子的王后,也就是已经故去的太皇太后,见到两兄弟骨肉相残,自然也是敢怒不敢多言,临终之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逼着先皇遵守诺言,写下诏书,把那一大片土地永远地赐给了暮王爷,今生今世,西溟的人不得踏入那里一步,让暮王爷在那里自生自灭,总比他枉死在自己哥哥手里的好。这也是当年太后的心愿。”说书人叹了口气:“其实先皇也算是重诺之人,生平并没有踏足过夜凉。”
“是不是从那时起,那暮王爷便自立为王,成立了夜凉国?”有人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错,在这一点上,其实皇上也是谨遵先皇手诏默许了的。因为毕竟暮王爷种出了高粱,众目睽睽之下,反而不好加害。重义乃立国之本,即使皇家也得做出表率,以臣服于天下。”说书人的声音低了起来,他打了一个哈欠,似是倦了,却没有再拍那个醒木。
“这就是很多人并不知道有夜凉国的缘由吧!”
“正是,暮王爷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这一段仇恨,他收留了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其中有一半都是东莞国的人,因为夜凉离东莞只有一山之隔!经过数十年的励精图治,夜凉虽说不大,竟也繁荣了起来!”
“所以皇上感觉到了危险,担心这个从未谋面的叔父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便不动声色地灭了夜凉?”大家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马上有人提出了疑问。
“民间传言说这不是天灾,你想,怎么一下子,会发洪水呢?别忘了,当年雨水均匀,并非大涝之年。另一人也接着说了起来。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夜凉的繁荣其实全是东莞的功劳,你想纵然那暮王爷再怎么英明神武,励精图治,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崛起的,这其中的秘密,岂是我们这些人所能知道的?说书的人明显地压低了声音:“咳咳,老朽本是给你们讲那场大水的,现在又扯了这些陈年的往事,哈哈,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了吧!”
人群里也响起一片哈欠之声。
“慕伯,怪不得我不知道夜凉,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写到国史里去的,只是如今怎么又跟东莞有关系呢?”慕天瑾对管家小声说道。
慕伯摇了摇头:“主子,这些事情恐怕只有陛下才知道吧!”
突然,他的神色变得警惕起来,月光下,他看见几个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直扑主人的正房而去。
“尔等刁民,竟敢在此聚会妄谈朝廷之事,把这里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尤其不要放了那个说书的。”
院子里,瞬间传来一阵糟乱,刚刚走出来的那些人看见几个像是衙门里的人,手持钢刀朝他们走来,便纷纷尖叫着,往后跑。
一时间,斥责声,尖叫声交汇在一起,小院里顿时乱成一团。
慕伯闻言变了脸色:“主子,我先出去应付一下,如果我也被抓了,你们不要出声,我一定会设法逃掉的。”
慕天瑾忙熄了屋里的蜡烛:“对方人多,你要小心一点,我们会在前面的客栈里等你。”
“嗯,那你们小心点。”慕伯见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便推门走了出去。
“官爷,他只是过路的客人,并不是这里的人。”一个声音平静地说道,柳若青听出是那个说书人的声音。
自身难保,还关心他人的安危,这样的心胸非一般人所能有的。
“管你是不是过路的,给我一并带走,只要是男人就统统带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又平静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屋里却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在夜里,尤为凄凉!
慕天瑾和柳若青推开门,走了出去,见适才那送水的妇人搂着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在低声的哭泣,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慌了手脚。
“娘,不哭,孩儿明天就把爹叫回来,让他把爷爷救出来。”那小女孩长得很是清秀,两只大眼睛显得很是聪慧,她不住地用小手给她娘擦着眼泪,神情却是尤为平静。
那妇人见两人走了进来,忙拭了眼泪,勉强止住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