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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才下眉头上心头

已是将雪的天气,室内生了炭火尚不怎么觉得,室外真真的天寒地冻。云低的粗葛布衣里只着了薄薄一层夹袄,走了这半晌,只觉得身上像是丝缕未着一般,冷风直直从领口袖口灌进来,扎的骨头都觉麻痹。云低这才从谢府前的那场悲恸情绪中回过神来。不由想起,自己该是去哪里呢?

任这天地广阔,自己却该往哪儿去都不得知。

正自感叹着一番,突觉领子里微微一凉,湿腻腻的。仰头一看,天空竟飘洒起了雪花。

打记事起,云低从未见过建康下雪。只从年长的老妪口中讲过下雪的情景。说但凡是上天降雪,就是地上有冤情。

这一刻,她看着天空中扬扬洒洒的飘下来的雪花,只觉得一种莫名滋味下了眉头又上心头。

上天降雪就是地上有冤情,那这雪是为苑碧而降,还是为自己而降呢?

云低认真地看着,一时也不觉冷,伸出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雪粒甚小,刚落进掌心便融化开了,莹莹地卧在掌心,像是一滴伤心泪。

冷潇潇的街道上也因这场难得一见的雪添了几许生气,远处有奔跑玩闹的孩童,结伴呼啸而来。

云低兀自痴痴地站在街道正中,并未察觉愈来愈近的几个孩童。

待回神时,一个跌跌撞撞的小身子已经踉跄着朝她扑了过来。

云低身子本就纤弱,孩童虽小,挟着冲来的势头也颇俱分量。

云低一声惊叫还未出口,便被撞出去几尺远。手掌撑住地面时,生生的蹭掉一大块皮肉,直疼的云低音都发不出来。

几个闯祸的小孩见撞到了人,哄得一声散的没了踪影。只留云低一个人跌坐在街道正中。

天刚降雪,地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稀泥污水,云低一身粗葛布衣被溅的满是泥浆,莹白的一双手更是血污混成一片,头上束发的纶巾也跌得散了,长发乱糟糟的披散开来。

那样子已是狼狈至极,不知是该先束了碍眼的长发,还是该先止住流血的手掌。

突然听得一句:“可还站得起来?”

随着这声音先映入云低眼睑的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这声音华美而润洁,颇觉熟悉。

云低一抬头,便果然见着一张很熟悉的面孔。少年郎一身蓝衣岩岩若孤松,卓卓如野鹤一般静立于她面前。一只手臂尚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面上一派自在,混不在意旁人怪异的目光。

云低也不客气,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的站了起来,略走一两步,觉得无甚大碍,才回头对着蓝袍少年道一声谢。

蓝袍的少年见云低如此,展颜一笑,眸子不经意的转动中带了些惑人的风情。他将手上沾染的血污随意拿帕子拭了拭道:“若无他事,可否一叙?”

云低疑惑的挑眉看着他,并不答话。

渐渐路人的目光越聚越多,有几个声音已经开始窃窃议论。一个华服的士族子弟,与一个乞丐一般的瘦弱少年当街叙话,这事也算新鲜,无怪看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突听得有一个尖利的女声高声问道:“可是王家九郎献之?”

此言一出,四下哄然。更多人开始聚集过来。

云低一见这状况,当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王献之也不再等她回话,径自执起她的手,向一侧路边疾行几步,走至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旁,低低催促道:“上车。”

云低只得先上了马车。

车厢内烧着炭火,非但不冷,猛地一进来还觉几分燥热。云低突然想起刚才王献之执手与自己同行,觉得很有些尴尬,也不敢看后上车来的王献之,自掀帘散一散车厢中的燥热。

刚掀开布帘,便见车外听得车后面杂乱无章的跟了一群人过来,几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车中可是献之?”“献之,献之,为何不发一言?”“……”

云低吓得赶紧将车帘端端正正放下来,还怕泻出去一丝半点的声音,又不放心的掖了掖才作罢。心想道:听闻先前有个被看杀的卫叔宝,想来便是这般了。

而被众女郎热情追逐的正主,却仿佛丝毫没有听见外面的喧闹,正侧了身子在车厢内壁的暗格中翻拣着什么。

车厢很宽阔,坐两个人足足有余,云低与王献之中间尚有两尺余宽,放置着一张矮几,云低也看不见他在翻找什么,也不好直直看着。只好假装咳了一声,说道:“可有事要同我说?”

王献之也不答话,又翻拣一会儿,才自语一句:“分明记得放在这里的……”

云低见王献之理也不理,顿觉有些尴尬,又有些恼王献之的无理。正待再问。又听王献之欢喜地说道:“寻到了。”

说着便隔着矮几来捉云低的手,云低唬了一跳,猛地向后一靠,脑袋“咚”的一声撞在车厢上。云低捂着脑袋,恼怒道:“你做甚?”

王献之似笑非笑的望着云低,一晃手中的物什,说:“自然不是对女郎无理。”

云低看清他手中拿的小瓷瓶像是一个药瓶,才想起自己的手上还伤着。呐呐道:“我自己来便是了。”

王献之不容她再说,捉了她的手按在矮几上,拔下瓶塞预备涂药。又见她伤口处血水掺杂着泥污,甚至还有一些细碎的石粒嵌在皮肉中。

王献之微皱了眉头,顺手拿过矮几上的一壶酒浇在她的伤处。

云低只觉得伤口处立时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又被王献之强按着动弹不得。直疼得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儿来。

少卿,疼痛减缓,才见王献之拿帕子将她的手又细细擦了一番,将瓷瓶中的药涂了上去。左右再寻不着能包扎的东西,他便“哧”的一声将自己衣袍的一角撕扯下来,将她的手裹好。

这才舒一口气,抬头望着云低道:“好了。”

那药想来是极好的药,不消片刻,伤口处也不再觉得不适。

云低想起方才自己对他的防备,很不好意思的说:“该好好谢谢你。你我路人,得此恩情,来日云低定当报答。”

王献之笑道:“我与你,并非路人。云低。”

那笑容仍旧如灿灿阳光,令云低难以直视。

“并非路人?”云低问。

“阿良乃是我的族弟,他与令姐苑碧有过婚约,我们自然不能算路人。”王献之解释道。

云低陡然听他说,令姐,讶然道:“你怎知苑碧是我阿姐?”

王献之哂然一笑:“也非什么难事。”

也是,自己的身份,在谢府中也算不得万分隐秘。以琅琊王氏的手段想知晓这等小事,自然容易。

“便是如此,也先谢过你的恩情,云低现下狼狈,枉你不弃。”

云低这一语出,半晌不听王献之再回话。正疑惑间,一抬头便见隔着矮几横空伸过来一只修长洁净的手,将自己乱蓬蓬的长发理了理,拿一根蓝色缎带松松一束。

云低霎时觉得尴尬异常,总觉得有些怪异。对面王献之却仍旧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确然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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