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一语讲罢,身旁众人皆有所领悟,低下头去细细思索,品味着其中的道理,感慨颇多。
裴庆元身形一震,脸上的浮夸渐渐敛去,他乃是当事人,唐城所说的话虽然刺耳,几乎击碎了他的内心,却终是硬挺过来,望着周围的同窗们,念及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顿时有些郝然,凛然受教,躬身一礼拜了下去:“大人所言对极,学生是有些轻浮了,多谢大人指点,今后定然不负众望。”说着面向四周,一一行礼道歉道:“先前之事,念在我年幼,不懂礼数的份上,还请诸位同窗莫要见怪。”
唐城满意的点头,见气氛太过浓重,不由轻笑说道:“喜欢漂亮女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你所用的方式早已经过时了,想要引起她们的注意,你的方法却是有待改善,哈哈。”
众人见唐城说的好笑,不由随着他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裴庆元,也渐渐没了敌视,一时间嬉笑在一处,互相取笑着。
华佗望着周围嬉闹的学生,抚手对唐城笑道:“大人果然不可小觑,区区几句话,就将他们的心态摆正,着实令我汗颜。”
听了华佗的夸赞,唐城不由回过头去,对身旁的蔡文姬挤眉弄眼一番,蔡文姬本还在反复思索唐城所说的那些话,见他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轻轻扭了他一下,说道:“莫要作怪。”
瞥了一眼自顾阴沉着脸,生着闷气的蔡邕,唐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畅快之极,将学生们挥散之后,带着诸人与华佗一同去了议事厅,商议新创文学院之事。
蔡邕见他们之间商讨,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不由起身道:“我且回去,你们在此议事吧。”
众人停下交谈,唐城说道:“蔡大人却是急的什么?你刚刚来此,对此处还不熟悉,等我们商讨之后,再将你送去住所可好?”
蔡邕见他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就不由得一阵气恼,拂袖冷哼道:“不敢劳动太守大人贵趾,你且告诉我住所是在何处,我自己寻去便是。”
唐城虽然不喜与他交谈,但当着蔡文姬的面,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忙起身对华佗说道:“先生先在此等候,我且将他们安置下来,再回头与你商议。”
华佗捋须点头道:“大人但去无妨,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唐城拱手一礼,带着众人离开了大厅,向着老师的居住区域行去,边走边向她们介绍着沿路的风景,学院中清新的风景,让诸女着实开了一番眼界,惊叹声不绝于耳,赞叹着此处得天独厚的设计,学院几位广袤,一路行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来到居住区,先将诸女分派了房舍之后,又领着蔡邕父女两人去了另外一处,将他们领了进去,笑着说道:“此处景致悠然,侧面那栋房舍就是华佗先生的屋舍,后面就是我的老师,百鸟朝凤枪童渊的住所,不知合不合意?若是不喜的话,还有另外的地方可供挑选。”
房间中的摆设是兴建之初就已经摆进来的,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因此也不用再添置些什么,随时可以入住。望着房中古朴的装扮,蔡文姬不由满意的笑道:“有劳大人费心,此处正合我意,不知父亲认为如何?”
蔡邕听罢,冷哼道:“摆设陈旧,有什么好的?”
唐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蔡大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对于此处自然是瞧不上。”
蔡邕顿时怒声道:“我一世清廉,岂有锦衣玉食之生活?你讲此话,岂不是暗中讽我?也不怕闪了舌头么!”
见两人一言不合,又自斗起来,蔡文姬心下黯然,抓着蔡邕的手臂,低语道:“父亲莫要动怒,既然不喜欢,那我们再另行找其他的房舍便是。”
唐城实在是看不惯蔡邕的姿态,都已经是被罢官的人了,还哪里来的高傲姿态?若对方不是蔡文姬的父亲,岂能容他如此放肆,接连顶撞自己?压下心中郁闷,不欲与他纠缠,只是声音略有冷淡,说道:“那就去别处吧。”说着打开房门,就要再寻他处,却见蔡邕冷叱一声:“不敢劳烦太守大人,某在此处着实过得不习惯,还请能够让我离去,免得生些闷气。”
唐城身形一滞,转身望向蔡邕,眼神微眯,对蔡文姬笑道:“文姬,你先出去,我与你父亲有话要讲。”
蔡文姬勉强笑道:“我自然不是外人,有何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讲?”说着眼神望向唐城,深怕他再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与父亲对骂起来,眼中哀求之意甚浓。
唐城见她目光,自然知晓她担心的什么,深吸一口气,双拳暗自紧握,对蔡邕道:“蔡老伯!请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也请你动动脑袋,考虑一下我的立场。你以为我还会向先前那样,将你放走,好让你再勾连他人,出兵讨伐我么?呵呵,你就在此安心养病吧。”
蔡邕闻言大怒,冷笑指着唐城骂道:“终是露出真面目了么?不再奉承的称呼我为‘大人’?我去何处,自然不需要向你汇报,你还想软禁我不成!若是有机会的话,出兵讨伐你又有何不可!你这等害国贼,当杀之而……”
“够了!”唐城爆喝出声,打断对方的辱骂,脸上表情阴沉,胸口急速起伏,拂袖怒道:“对于此事,某已经对你说过很多遍,至于你还是转不过脑筋,此事则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无论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你以为如此容易就能离去么?哈哈哈!劝你别再白日做梦了,你都落得如此田地了,还是张口我是国贼,闭口为了朝廷,你烦是不烦?就算你急死,陛下也不会瞧你一眼!朝廷到底为你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维护,不惜将身家性命都赔上,值是不值?”
蔡邕拱手向天,厉声道:“身为臣子,当为朝廷分忧,无论朝廷如何,为了天下苍生,都应当全力匡扶汉室,大汉连绵四百余年,若是被灭,我等岂不成了亡国之臣!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对这种执迷不悟之人,唐城已经无可奈何,却仍旧气愤难平,忍不住气的笑了起来:“莫要将百姓拉扯进来,你代表不了他们,也没有资格去代表他们!匡扶汉室?亡国之臣?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可笑的!不值钱的!根本不会有人在乎的名誉着想!当着明白人的面,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做什么?我呸!你们这些可笑的公卿在我眼中的地位,连穷苦百姓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你们到底为百姓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做!整日里将朝廷、百姓挂在嘴边,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到头来还不是屈服了?有本事你与十常侍拼命去啊!明知道灵帝不可能听你的劝谏,还非要走上谏这条死路,还不是怕死!”
蔡邕被唐城接连抢白,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手指不停哆嗦着,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声嘶力竭的怒骂道:“你知道什么!滚!给我滚!”
蔡文姬忙扶住他,哭着对唐城道:“你还是快走吧。我父亲年纪已大,岂受得了你这等言语?”
蔡邕却是不领情,一把将蔡文姬推倒在地,喝骂道:“我生不出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女儿!你也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你就与这贼人在一处就是,待到今后,留的万古骂名,看你悔是不悔!”
蔡文姬悲啼一声,瘫在地上泪流不止:“父亲,我是你女儿啊!你为了名声,竟是真的狠心不要我了么……”
唐城上前将蔡文姬扶起来,对蔡邕道:“将你内心中的阴暗揭露出来,恼羞成怒了?没有言语了?你大可以再穿上圣贤的外衣,用悲天悯人的姿态,来维护你那可耻的、不为外人所之的小心思。”说着不等蔡邕讲话,继续道:“你女儿乃是你亲生骨肉,你竟然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哈哈!虚伪到极致,会让你认不清自己,在假象中活着,悲剧到如此境地,还不醒悟,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说完,扶着瘫软的蔡文姬说道:“我们走,好让你父亲独自清醒一下,免得仍旧执迷不悟。”
蔡文姬摇头道:“你走吧,我要陪着我爹。”
被唐城接连质问,蔡邕一瞬间像是老了数岁,眼神暗淡下来,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无神的瞥了蔡文姬一眼,淡声说道:“你随他离开吧,让我独自清净一下。”说着惨笑一声,步履蹒跚的跌坐在椅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唐城发泄了一通,将怒气尽数挥洒出来,自从相识以来,就一直争论不休的话题,在今日终于将他说的没了词语,见蔡文姬伤心地样子,心中也不好受,对蔡邕点了点头,转身将她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