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海的院落位置和视线都极佳,闲坐幽静的轻纱亭台里,就可以望见深深浅浅蔚蓝的大海。
看到海天一线,无边无际的壮阔,人的心境也会随之影响。明心这几日独爱傻傻的杵在纱亭观海发呆。桓逸也难得安静不再絮絮叨叨,默默在她旁边相伴。
这日,明心拿出了怀中的短笛,横于樱唇边,闭目轻盈吹起,悠扬悦耳,浪起风飞。美妙的笛音时而如裂石穿云般高亢,时而如夜莺轻喃般低柔。
曲子旋律独特,多变生僻,桓逸不曾听过。他返身屋内取来一面紫玉七弦琴。仅仅过了一个段落,便含笑抚琴相随。临时起意的合奏,二人却默契非凡,如同多次排练过一般。
空灵如天籁的合奏不着痕迹的洗涤着心灵,直至曲声渐弱,停止。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便是如此吧!
明心默然望向桓逸,有感激,有钦佩,当然,还有惊艳。谁知桓逸推开紫玉琴,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纨绔子弟那般摸样,冲明心嬉皮笑脸眨眨眼。先前才华横溢,阳春白雪已然无迹可寻,如同一场梦境。
明心脑子有片刻的空灵,忽而问道:“桓逸,你有没有梦想?或者一直想实现却无法实现的事情?”
桓逸看了看明心,嬉笑淡了,视线落在了琴上,掩盖了眼中的情绪:“幼时有的,不过如今……似乎早已忘却了。”
明心向亭前走了几步,任海风吹乱万千青丝:“我一直想啊,做一个游客。能一辈子自由自在的游遍我所能去到的所有大江大河,大山大漠。我想真正的看到感觉到,并非每次听别人说从书上看。我更喜欢纯粹的真实,而不是虚妄缥缈的认知。”
“我很懒,不要日日赶路。我可以在陌生的城镇里住上数日,直到没有新鲜的那一天,再换一个地方。我也可以尝试感受隐士们的惬意,置身于大山里数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逢年过节呢,去看看爹娘,还有外公,看看珍视的人们。跟他们分享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呵呵,你可能笑话我,就当我又犯傻好了。”
桓逸对明心认真的摇了摇头,绝美的容颜悠悠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朵。
“你是不是该回扬州了?”桓蜜大婚,做哥哥的哪里有不在的道理。
“是。”
“一起吧。”
“好。”
远远的看一眼,最后,再看他一眼。
鼓乐喧天,鞭炮齐鸣,陈府内一派喜庆,道喜声声不绝于耳。
一对新人相携喜带共入大堂,女子凤冠霞帔,步步生莲,面貌隐于冠珠之后。男子眉目温润,举止清雅,秀美绝伦。
少顷,一位长者缓步移至堂中,宣读彩语,铿镪顿挫。
堂内众人皆面含喜色,总算见到了传闻中的暮文公子,无不感叹其俊逸非凡,才貌双绝。如今暮文公子又娶到平南王的爱女,小郡主桓蜜,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暮文此刻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在这样的日子显得过于淡然。
忽而,堂外一阵疾风略过,他侧目望向府外几颗枝繁叶茂的松树,隐隐间发觉有人藏身在树杈之中,眸中飞快闪过几许黯然。
恍惚见,一副明媚的笑颜蛮横的撞进脑海。
倘若此时此刻躲在树上的是她,她会在那里偷偷抹眼泪还是风风火火来场抢亲?依着她的性子,都不会吧。
她没有最出众的相貌,却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弯弯如皎月。可仍是如烙印,深深的留在他心上,只觉得世上只有她才是最美。
她如坠入世俗的精灵一般净澈,随心而至,一盘点心就能让她喜笑颜开。偏偏他就喜欢这样不谙世事,天然纯真的她。
她总是任性冒傻气,常常瞻前不思后,给他添的麻烦数也数不清。可他竟从不厌烦,甚至甘之若饴。
她会大胆直白的对他说喜欢,却不要求他一定回应什么。
他终于回应了,可她,又在哪里?
他不能睁眼不能动弹时,唯独听到了她的每一句话。他一直一直等她,可是他醒了,就再也没有看到她。
什么她为了给他寻药落难,什么桓蜜辛辛苦苦翻到了云霞丹草,他统统都不相信。
连日来为了寻她,他几乎动用了所有暗中的实力,然而,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可他并没有放弃,只因鹤山一如既往的平静,一股神秘的势力也在阻止着他的行动。这些,都让他确信她一定尚在人世。
难道,她是知道他仍在准备着婚事,生他的气吗?所以她在躲着他,不愿见他。
看来,的确得尽快先将眼前的事情进行完了……
“一拜天地!”
一声高呼打断了暮文所有的思绪,双眸中的情愫飞快藏去,瞬时变得一片清明,面向了正堂。
这时,暮文感觉到那片松树一动,有人轻身离去。他朝侧面的探月淡淡扫了一眼,探月心领神会悄悄离开。
一对新人稍稍站定,双双拜了下去。
“等一下!”
一个声音传来,四座皆惊。但见衣袖纷飞,一个面貌清朗坚毅的蓝衣男子轻身落在了堂前的院子里。
程枫走出几步:“这位公子,若有何见教可否待我家少爷礼成后再做计较?”
“不行!吴某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再嫁做他人妇!”吴姓男子恨声道。
话音方落,在场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再看男子一身正气,言辞凿凿,并非信口雌黄之人。不一会儿,大堂内就回荡着各种议论纷纷的声音。
暮文却面含微笑,不紧不慢问到:“吴公子,可是误会了什么?”
吴姓男子冲桓蜜一指:“就是她,暮文公子要娶的这个女人,两年前就已经跟在下私定了终身。在下为了她背叛了指腹为婚的姑娘,可谁知我们几年的情意在她眼里不过是露水姻缘。如今,她又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再来骗取公子的倾心。”
男子不待众人反应,又面相桓蜜:“难道你以为你是高贵的郡主,就可以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吗?”
桓蜜刚开始以为男子认错了人并不为所动,想来暮文自会处理。可后来他直呼郡主时,她震惊的差点不能言语,连忙欲抓暮文的胳膊急声解释:“文哥哥,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你要相信我!”
暮文不着痕迹的避开,默默不语。众人皆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桓蜜。
“吴公子所言,可有证据?”程枫突然出声,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吴某敢说这些话,自然是有的!”吴姓男子目光无比坚定,接着道:“在我……”
“不必了!”出声打断的却是一直旁观的桓逸。暮文在王府迎娶了桓蜜,女方父母不观礼,王爷王妃自然不在场。而暮文又没有高堂,作为桓蜜长兄的桓逸自然是要有所担当的。
暮文对桓逸温和笑了笑:“暮文相信郡主绝非如此不堪,桓兄莫要担心。”
桓逸上前拉住桓蜜就往堂外走:“蜜儿,回王府,这亲事不结了。”
玩世不恭,整日嬉皮笑脸的小王爷俨然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还真是让在场的人们惊异万分。
“桓兄,如今这番模样,怎可说不结就不结?”暮文气定神闲,说着挽留的话,身子却一动未动。
桓蜜试图挣脱桓逸的手,却发现徒劳,恳求道:“是啊!哥哥,文哥哥都相信我,你又何必……”
“闭嘴!跟我回去!”桓逸毫不犹豫,拉着桓蜜就走。
“文哥哥!文哥哥……你快拦住我哥哥啊!”桓蜜霎时泪流满面,死死爬在地上,期许暮文能出手制止桓逸。
然,暮文不为所动,仍旧如同一局外人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桓逸再不由分说扛起桓蜜大步流星向外走。
眼看就要嫁给满心满念之人,却徒生变故,桓蜜悲从心来,一边捶打着桓逸,一边口不择言恨恨道:“明心!肯定是明心!是明心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哥!你怎么可以为了明心毁了你妹妹的幸福??那死丫头在哪里?她都变成了丑八怪你还要这么护她?”
桓逸却置若罔闻,匆匆带桓蜜离开了陈府。这样的举动,无疑让人更加确信了蓝衣男子所言之事。心中无不唾弃小郡主朝三暮四,不贞不义。
暮文听了桓蜜的话,笑容徒然消失,眼里掠过一抹肃杀。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谦谦君子:“吴公子,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已经这般模样。陈府并不欢迎你,止水送客!”
接着,暮文又环顾四周,走到桌前行云流水般连饮了三杯酒,方对众人道:“各位宾朋,今日让大家见笑了。在下自赔三杯酒,以示歉意。酒宴还请大家继续享用。程叔,备齐银两,以答谢各位赏脸。”
众人皆愣,今日的事情明摆着是女方的过错,暮文公子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可他却深明大义,从容自若,不失礼不计较。还顾及他们的感受,又是赔罪又是谢礼,真可谓是大家风范啊!
暮文不过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大加赞赏,反而觉得和王府的联姻,真真委屈了如此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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