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解千愁?原来是骗人的!
次日,明心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觉得无比的,清醒。
“头疼不疼?还难受吗,乖,先喝点汤养养胃。”发现明心醒来,暮文端着一碗醒酒汤坐在床边,嘘寒问暖。
明心就着暮文的手慢慢喝了几口,默默的看着他半晌,方凝重道:“你欠我的问题,现在可以回答吗?”
暮文微微一笑,放心汤碗,拉着明心的手,点点头:“问吧。”
明心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唇边勾出一抹讥笑:“暮文,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白雪,对不对?”
如玉的脸上飞过一抹诧异,笑容透着些许不快:“他告诉你的?”
虽然是问,语气却非常肯定。这两日,明心只可能从那个食肆里获得一些消息。尉迟澄,你果真后悔了。
明心眉头一拧,果不其然,暮文随时监视着她的行踪,目光定定再问:“你只消说,是也不是?”
“起初确实如此。”暮文回答的相当干脆,没有思考,没有停顿,如同回答有没有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你终于准备取令牌了?”
“不错。”
“所以这些日子你才对我事事迁就,温柔体贴,无非都是些虚情假意了,你是怕我不愿帮你,对不对?”
明心话毕,就仔细望着暮文,只见他笑容猝然顿住,方才温柔清澈的眸子转瞬黑云密布,好似一场狂风暴雨的前奏,摄人心魄。手里传来一阵疼痛,她才发现拉着她那修长如玉的双手早已收紧,仿若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难道被说破了,他竟是在,生气?
就在明心已经全副武装等待着电闪雷鸣之时,却见暮文笑容愈发浓烈,双眸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深不可测,若是功力没有增强,以前的她或许根本不会发现刚刚那一瞬的情绪。
暮文心下暗嘲,尉迟澄不过一句话,她便如此笃信。她宁愿选择相信他一句话,也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感受到的。
缓缓松开了明心的手,暮文笑的如沐春风,笑的温润儒雅:“我若说不对,你可还信我?”
明心颦眉望着那秀美绝伦的脸上,再次戴上了无懈可击的面具,她的心愈发如坠深渊。即便此时,她仍希望能听到他坚定的否认,而不是用狡猾的反问回应她。
信他?她被他骗了多少次了,她还要继续相信他吗?他几乎做每一件事件都在算计,算计着结果,又怎么可能不算计着她的感情?
在京城他完全没有义务日日带着她逍遥自在,让她慢慢喜欢上他;逃婚的路上他更无职责救她于危难,让她顺势依附于他。
三年来,他待她时而暧/昧时而清淡,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当他总算需要她的时候,他明明有能力处理掉衡州四怪,却让她傻傻的好似救了他一般,顺理成章的对她一片深情,让她更加死心塌地。
步步为营,真是他的风格呢,是这样吧?是的吧……
明心目光似乎停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许久后漠然出声:“如你所愿,我会帮你取金羽令。明日启程,我先接回白雪。”
呵……不相信,她竟不再愿意相信了……
哪怕她多问一个问题,他都会去解释,可是,没有。
“你休息吧,我去安排。”
黑眸里最后的一抹希冀悄然而逝,面上的微笑更加完美,声调仍旧低柔好听。只是转身那一瞬的悲凉如烟缭绕。
明心望着远去的背影冷冷的笑着,果然,他只在乎的,仍旧是能否拿到令牌。
这一刻的他们如此可悲。他不明白她要的纯粹,正如,她不明白他的骄傲。
翌日,明心背着行囊找到了暮文安排的马车。车夫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有着看过一眼绝对不会被人记得的容貌。看他腰挺背直,脚下无声无息便知武艺不凡。车夫让明心叫他孙一,明心也不理会名字的真假,淡淡的点了点头。
马车依旧是暮文的风格,宽敞舒适一应俱全,低调却不失奢华。
直到马车离开,明心都不曾感到暮文的气息,心中嗤笑:是啊,既然达到目的,他又何必再苦苦做戏?
她强自压下心头满满的失落,悲痛,静静的闭目养神。
二人行了一天路,孙一提出在一个小镇借宿,明心并无异议,任凭安排。天知道,如今的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又会有多少心思呢……
第二日,明心早早的起床收拾妥当来到马车前,却看到马车里走出一人,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笑意盈盈的望着她:“难得起来这么早,不是要赶路吗?还是,在等谁呢?”
明心如同被钉在地上,有点回不过神:“你怎么在这里?”
“怕你丢了白雪,自然是来监视你的。”暮文笑容很是清澈明媚。
虽然他一直笑着,明心仍察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他这一趟出来,必然很多事务都要交代,他该是连夜赶到这里吧。
怕她丢了白雪?遣探月来就够了,何必他亲自去京城。他的身份,如今去京城不是危机四伏?
明心疑惑的望着暮文,心道:骗子!
虽然不懂他又算计着什么,可她仍旧因着他的出现,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悦。
一路上,二人都默契的避过那些心结不提,竟也相处的十分融洽,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暮文总是心情愉悦的笑着,但凡明心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好脾气的欣然同意。渐渐地,明心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不停的提出各种奇怪的想法。
这日,明心借口赏山赏水赏美景,让马车停在一边,一同去附近游玩。
眼前的地方,倒真的有山有水,可大冬天苍茫茫一片,任谁也找不到见鬼的好景色。
即便如此,二人仍有说有笑全然不觉得无趣。
“暮文暮文,我们找些东西吃?”明心心思一动。
暮文果不其然皱了皱眉:“在这里?”
明心在河边找了一块白净的石头,从衣襟底部撕下一片布条,在未结冰的水里摆了摆,拭去石头上浮尘,眼里略带挑衅的看着暮文:“怎么样?敢坐下吗?”
暮文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明心的一举一动,他从来没想过明心这样贪吃懒做的性子,会撕下裙裾,悉心将一块山石打理的干干净净。他心下没来由的一阵感动,以至于竟忘了该对她说声谢谢,便从容的坐了下来,全然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洁癖。
明心看暮文坐下后,一溜烟不见人了。待到回来时,手里举着一个木叉,木叉上有三条已经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大鱼。
不一会,四周弥漫着烤鱼的香气。
暮文一直含笑望着明心的一举一动,直到明心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只烤鱼时才疑惑问道:“原来你会生火啊……”
明心对他的取笑置之不理,不客气说道:“喂,大少爷,还要小的给您喂进嘴里?”
暮文接过烤鱼微微一笑,斯文的一小口一小口优雅的吃了起来。竟然没再皱过一丝眉头。
明心在暮文旁边随意坐下也自顾自的大口吃起来。心里暗暗诅咒,老天哪,最好让这个人下辈子做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连顿热饭都吃不到,看他还那么多毛病折腾人!咦,暮文突然变成乞丐会是怎样一番情形?这个,似乎也很有趣。回头倒可以试试呢。
明心做的烤鱼很特别,鱼肚子里有山果,外面又撒了很多奇怪的植物碎末,入口鲜嫩可口。暮文对着这特别的烤鱼没有一丝奇怪,而是意外这季节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这些野果和植物。他也没有询问,一脸云淡风轻的将整条鱼慢慢吃完。
再看明心,不大点的嘴,竟然三下两下将整条大鱼迅速解决,暮文脸上一直挂着宠溺的笑容。直到明心将第二条鱼吃完,他才赞道:“鱼肉很鲜美!厨艺不错。”
明心随口道:“那是,咱们这法子试过那么多次,自然不差。”
暮文双眸盈盈清笑:“没办法,潜阳那焦鱼根本没法下口。”
“哈哈,他那哪里是烤鱼,简直烧炭呢……哈哈……”
忆起幼时的往事,两人相视大笑。
此时,他们不记得所谓的要事,早已忘掉了双方的身份,似乎也没了那深深的心结……
他们只是,一起拥有着美好回忆的青梅竹马。
他们也多希望是,世间那些只要能吃到烤鱼就无比开心的,平凡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