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子时,明心小心翼翼的回到沁风园,安置了小肉球,换了妆容。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不觉间晃到了觅阳园。
谁知却看到止水从屋内出来,木脸沉着:“祸害精,公子让你进去。”
明心一喜,这么晚暮文竟在等她?轻快的推门而入:“暮文暮文,你怎样了?好点没啊?”
暮文这会儿既没有喝茶也没有看书,负手立在案前,一脸含笑望着明心。虽然易着容,面上却仍透出几分苍白。
明心看暮文半天不出声,一直被暮文这样笑望着更是心虚,耷拉下脑袋,把月儿般的眼睛眨巴的雾气层层可怜兮兮:“暮文,看在我把药全集齐的份上,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而且我回来的时候很小心很小心的,绝对绝对没被人发现。”
明心又等了好半天,就在她绝望的以为这次恐怕抄书要抄到手断掉的时候,暮文才不紧不慢开口:“如果知道后果,你还会去吗?”
明心先是一怔,不明白暮文为何问这么傻的问题,她要知道她今日数次死里逃生,且随时都有暴漏身份的可能,哪里还傻傻的去偷药。可是可是,如果没有药暮文的毒就清不了,他又要受尽病痛的折磨,她难道真的不会去吗?
看着明心眼睛转了四圈,眉头皱了三次,小嘴一直微微凑在一起稍稍翘起,暮文笑意越来越深,鬼使神差的轻轻拍了拍明心的胳膊,声音含着几许温柔:“跑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尚在困惑中的明心,被暮文这个动作惊动,一脸诧异的望着暮文。暮文竟然会在相当相当正常的情况下,主动亲近她?太不可思议了。
定定看了半天,毫无悬念,她又一次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渊里没找出一丝她能理解的情绪。
“这些日子不许出府,不许换男装,更不许惹是生非。不然就是整座书房,省的再给你选。”暮文轻扬眉头,含笑说完这句话,竟不再理会明心,径直朝东侧里屋行去,准备就寝。
明心朝着暮文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努了努嘴,才喜滋滋的离开。
在床上烙饼子,明心兴奋的无法入眠。
暮文这么晚竟真的是在等她呢,而且她就偏偏睡不着觉跑去觅阳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而且,这一日的荡气回肠,竟都不如暮文刚刚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她欢喜。难道她已经成功的渗透到了他的世界,让他慢慢的开始接纳她?
原来,她也是很想很想他能待她有所不同的。
真的,很想很想……
“啊……”明心烦躁的在床上撒泼打滚。
暮文太讨厌了,一会儿是云泉,一会儿是桓蜜,刚刚又突然对她奇奇怪怪。
这个坏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总是害她睡不着啊睡不着!
翌日,明心总算在书房才找到了正在帮暮文处理文书的探月,将云四那一瓶丹丸都交给他。
“现在十七味药都齐了,那个神医可以配置解药了吧?”明心兴冲冲的问道。
探月笑着点点头,看着明心充满希望的离开,他面上的微笑就被无奈替代。
彼时,他被明心逼迫说出了真相,让明心知道了公子的伤是她造成的。公子似乎看不得明心痛苦内疚的样子,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他万万没想到,明心竟真能把十七种丹药尽数搜刮过来。现在,这个谎言,该如何圆下去呢?
明心出了书房,就一路朝觅阳园行去。然而,刚入竹林,她就隐隐听到了暮文在和什么人交谈,似乎在说扬州太守向冲境如何如何,分辨不太清楚。
明心顿住脚步,坚决的回了自己园子。自欺欺人的说着,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功力大增,原来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忆起尉迟澄给过她的字条,是啊,人生在世,知道的越多越烦恼。
明心无聊的戳着小肉球的肚皮,忽然,她诧异的站了起来转身道:“鬼魅?”
“皇后娘娘,是属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皇后叫的明心更是别扭万分。
“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到这里?”三年来,她都不曾和鬼魅联络过,他突然出现在陈府,让明心一阵后怕。看来鬼魅的功力要强过暗中守府的木面人很多,大硕的暗首果然非同凡响。
“属下从京城赶来,皇上请皇后娘娘速速回宫。”
明心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宫?他让我,回宫?他怎么会想让我回去??”
“皇后娘娘,皇上说了,如果娘娘不太明白,想想白雪。”鬼魅平静答道,完全忽略了明心的情绪。
明心眼皮狠狠的跳了跳,过了一会儿,小手紧紧的攒了起来。
尉迟澄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所以他不再放任她自生自灭。怎么办,怎么办,她该,如何是好……
“皇上还说了,若娘娘仍旧像以前一样蠢笨,听不大明白,他倒可以先让凌公明白的。”鬼魅不待明心反应,接着补充道。
让爹明白?呵呵!很好!
明心深呼吸再深呼吸,心平气和再心平气和,可仍旧吐不出心中的憋火。尉迟澄果然长进不少,这七寸找的够狠够准。非常清楚她不愿家人知道她逃了出来,所以她若不回去,他大可以告诉凌公实情。到那个时候,她不但得乖乖回去,说不定事情还会闹得更麻烦。如果被爹的政敌知道,搞个欺君之罪还不是顺手拈来的事。尽管这事情还是尉迟澄一手安排的,可谁又会相信?
鬼魅似乎很有耐心,看明心呆立良久,并不出声催促。
又过了一会儿,明心方才淡淡开口:“你告诉他,我会回去。不过,需给我几个月时间。”
“若皇上问起,几个月又是几个月呢?属下无法复命。”
明心咬了咬牙:“三个月!”
“皇后娘娘,属下告退。”
尽管,明心知道尉迟澄没有做错什么。对她,如若不是在乎,日理万机的皇上又怎么会有时间关心她的死活。
可她此时仍旧忍不住有些怨恨他,他给她自由,让她寻找自己想要的余生。可如今,他又要生生夺回去。她的命运为什么一直一直都不在她手中,她顾忌的太多了……
这三年,不知道是不是随着内力的提升,她嗜睡的毛病慢慢好了很多,也没再出现之前总是力竭的情况。有时,她会想也许自己根本没有病,那些古籍记载一定是过于危言耸听了。
三个月后,她去见见他,跟他解释解释,想必他会理解她的。对,就这样。
主意打定后,明心突然想到云泉回来后,她还不曾和她好好说说话。由于云泉的兰馨园和明心的沁风园只隔个矮矮的院墙,明心每次都懒得绕路,直接翻墙而过。
双脚方一落地,明心就发现院子里竟还有客人,明心飞速掠到屋后面。屏住呼吸,探出眼睛好奇的远远看着前院默立的两人。
对着明心的是云泉,冰天雪地里她只着一身紫色单衣,往日里白皙剔透的肌肤被冻的微红,显然是站了很久。云泉总是优雅娴淡的,而她这时的眼神,是明心从没见过的。
那秋水一般的双眸里含着满满的坚持、关切、委屈,以及时有时无的深情。
背对着明心的人,一袭黑衣,身形和暮文十分相似,就是在芳晴楼出现过的那个背影。
明心满腹疑问,要说上一次她觉得此人肯定是暮文,今日她有点不确定了。虽然身形相似,但大白天仔细一瞅,明心感觉的到,此人的气质和暮文仍是不同的。
而且大雪天的,暮文有什么话肯定叫云泉在屋里说了,哪有两人在院子里僵持的道理。再说,暮文在自家院子干嘛穿黑衣,似乎没有乔装打扮的必要。
这二人仍旧静静对立,双目交顾又是半晌。旁观者清,在明心看来,云泉对此人肯定早就芳心暗许。这么看来云泉和暮文之间并非她以为的那样。
而男子似乎不为所动,就在明心纳闷还有男子会对云泉视若无睹时,总算隐约间听到男子开口了,只是太远了,入明心耳朵的内容少的可怜。
“抱歉……我不能把……谢谢你的好意……”
之后男子抬起双手,估计是冲着云泉抱了抱拳。终是毅然决然朝园外走去。
不是吧,云泉姐姐那么好,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明心飞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朝着刚刚黑衣男子的离开的方向追去,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显然,她又一次把暮文的话当了耳旁风,几个轻身便出了府。
男子压根没有发现远远跟随的明心,一路朝城外行去,出了城便提起用轻功快速飞奔,明心原本轻功就最好,加上这次功力提升一大截,追的也是不费丝毫功夫。
随着黑衣男子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明心看到男子忽然在一片松林前停了下来。明心不再跟进,保持着不被发现的安全距离,远远而望。
不一会,松林中慢慢汇集起一群人,严格来讲是三群人汇集成一群。一群着黑衣,一群着白衣,一群着蓝衣。
当看到白衣人群和黑衣人群中一些熟悉的面孔时,明心震惊的暴漏了自己的呼吸。幸亏那一瞬间有个受惊的野兔跑过,才险险的没被黑衣人发现。
“各位,约大家到此,有一事相托。昨**退常棋道长的青年正是暮文公子的手下,麻烦大家近日制造点假象,散布一些谣言,帮暮文公子掩盖一二。有劳了!”黑衣人朗朗出声,彬彬有礼,开门见山说出了意图。
“少主放心,我等明白。”
“好的,公子,这就去安排。”
“天机派领命。”
群首的三人齐齐向黑衣人抱拳领命后,默契的不再多言,带着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了松林中。黑衣人望着众人离去后,便朝陵州方向掠去。
明心却没有再跟踪他,而是缓缓的向回走。
刚刚那群人,着白衣和黑衣的,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只因他们来自于鹤宫和熙芸教。
虽然一直在黑衣人背后,没有看到他容貌,但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明心已经知道,黑衣人正是年晨溪。
溪哥哥不是在边疆吗?他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暮文、年晨溪、熙芸教、鹤宫……
难道,暮文是……昀哥哥?
虽然年晨溪没有暴漏她的身份,但仍提到青年是暮文手下,足见他对这群人的信任。
即使娘和苏舅舅情同手足,但也不至于连鹤宫都深陷棋局吧?
鹤宫暗中相助暮文,就意味着娘和爹终归也要敌对,为什么会这样!
明心心中越来越不安,惶恐……
突然,一阵打斗声远远传来,而且几个陌生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暮文的声音。明心一惊,疾风般朝那声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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