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从前,让凌卿羽闷在屋里,足不出户哪怕就一日,凌卿羽必定是霜打的茄子,恨不能将相思愁离别恨望门寡庭院深等等一切女子可以有的哀怨,集齐大成于一身。
可这些日子,在黑大叔家,或许是因为葵水而至心境不同,或许是山林中的院子新鲜,总之凌卿羽除了常怕凌风怀操心外,其它时间过得倒很是愉悦。
黑大叔非常忙碌,日日早出晚归。凌卿羽非常感激黑大叔,只因他每每回来,总有各种她爱吃的零食点心,以及一些食材。
美食自然是凌卿羽幸福的源头。黑大婶的厨艺相当和凌卿羽胃口,可是但凡她要对黑大婶表露出一些感激或者溢美之词,黑大婶总是早有预判,僵硬的朝她点点头堵住她一切言语,然后迅速离开。那神情腼腆的如小鹿乱撞的小姑娘,独独留下一脸莫名,比真金还真的凌小姑娘。暮文回回看到这场景,都觉得心情很好,眸中时不时飘过浓浓的笑意。
细数黑大叔这里,还真没有太多消遣之物,一柜子书外加一副围棋。
当然,黑大婶若每次不跑的那么快,想必也是极有趣的,不过这趣味恐怕也就暮文和黑大叔能体会。可在凌卿羽眼里,极有趣的却是暮文。
暮文大多时候都在看书,凌卿羽仔细一想,打认识暮文以来,他就两个爱好,看书、喝茶。有过一次抚琴,却再不曾见过,想来不甚喜欢。
显然从这一方面来讲,暮文那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可凌卿羽她就能从这简单里找出乐趣。
例如,凌卿羽最佩服暮文一点,他好似什么书都看的进去。
她常常调皮,将他选好置于榻几的书偷偷抽走几本放回书架,再换回几代替。混过低俗的传记,混过枯燥的医术,混过乏味的数术……结果,无论什么书,暮文照旧看的津津有味。
这日,暮文临窗而坐正对着一本凌卿羽换的画册细细研读。凌卿羽坐在榻的另一侧,对着暮文,细细研读。
他如墨的双眸十分专注,平凡的长相却胜在娴雅的气质,最近相处多了,凌卿羽竟也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凌卿羽恍惚间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的熟悉,如同梦中梦过一般。她有个爱他疼他的相公,每日他们同床共枕,从不担心他会夜不归宿或者睡到别的女子房中。
他总是清雅温润,从容淡定,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她若累了,他可以没有怨言的背着她走遍天下。她若饿了,他可以随时变出来她最爱的美食。他只对她柔情似水,从不对她高声说话,打个蚊子都能哄着她睡去。
他总是看似简单,却如同一本阳春白雪同时晦涩难懂的诗册。让她觉得那么美好,又一时半会参不透,总是能满足她那深深的好奇心。
想着想着,卿羽觉得心跳有点不那么规律,面飞红霞。
天啊!她怎么会对着暮文能联想出这么多奇怪的心思?难道初潮来了,就意味着,发春?
狠狠的摇了摇头,好似抛弃一切杂念。凌卿羽当然没注意她那哪里是摇头,如同小狗一般的浑身抖动才更准确。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惊动了暮文,他徐徐抬眼,眸中似是含了几分笑意,几分关切,剩下几分是啥……凌卿羽自然是不懂。
“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天气有点热,嘿嘿……”不是发烧,是有点发骚,凌卿羽迅速的转移了话题:“暮文很喜欢梅花?”
不然一副梅花图,不用瞧的如此全神贯注吧。
“卿羽呢?”暮文反问。
卿羽沉思片刻:“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挺佩服梅的傲骨,凌寒独放,俏不争春。喂,好像是我先问你的,狡猾!”
暮文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没头没尾道:“只要不畏严寒便可独领风骚,如果事事皆如此岂不是简单很多。”
他的目光渐渐深远,犹如大海看不到边际,摸不到壁底:“其实,哪一株春日里绽放的鲜花不都是历经了秋冬的寒霜飞雪?若能够此时冠绝百花,才算真正的王者吧。”
凌卿羽虽然听懂了表面的意思,可她总觉得暮文仿佛说的不是花儿树儿那么简单的事儿。
暮文对卿羽微微一笑,刚刚高深的眼眸里已经染上了些许笑意:“其实我和你一样,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就是佩服而已。”
只是佩服的原因不同,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单看梅花,其实比起很多花来说,并不娇艳馥郁,人们爱它爱的是它的风骨。所以陈暮文佩服,佩服它那份为了独一无二的勇气,更佩服它懂天时知地利。
“啊!暮文暮文,今天是不是太子大婚的日子?”说道群芳,凌卿羽非常跳跃的联想到京城四美,再不由得总算忆起自己还有个快要成婚的姐姐。
“是。”暮文不假思索,显然他早有所悟。
凌卿羽有点伤怀,虽然她自小和凌清沫处不到一起,但细细思来。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就是言语上偶尔暗损损她,表情上时长不屑于她,行动上大多忽视于她……其余,似乎并没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凌卿羽不照样没有被残害过毒打过刺杀过,依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挥霍度日。
凌清沫大婚,她却都没有送上一送,心里委实有点小过意不去。凌卿羽有时候真搞不懂凌清沫,若说她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却又不太像。从她每次看到太子那含羞带怯春se无边的神情,得知太子夜宿花楼的伤心,不难看出她还是在乎太子的。而睿王却更像是满足她虚荣心的一个存在。
凌清沫是清高,但不至于没脑,她难道就感觉不到太子的虚情假意?就算这样也甘之若饴,以后呢?她那大小姐性子如何面对后gong险恶?
凌卿羽再一思,凌清沫何尝有更多选择?京城里的女子,越是高贵,反而越是由不得心顺不得意。
那么她呢,称心如意了吗?再没几个月就是她和尉迟澄的婚事了。他会不会很开心很期待很幸福……会才见鬼呢!
“她人呢?”
一声急切的厉喝既陌生又透着熟悉,打断凌卿羽的所有思绪,抬眼发现暮文已经向外行去。
“唉…你去哪…”暮文头也不回,凌卿羽翻了个白眼碎步跟了出去。
原来,曹操并不只是说出来的,竟也能想出来!果然邪门!
院内,着一身绛紫礼服,贵气逼人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澄。
依旧淡淡的眉目,秀气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可凌卿羽却觉得此时的他有点陌生。尉迟澄这身隆重的礼服诚然衬得他光彩照人,雍容华贵,凌卿羽之前没见过如此穿着的尉迟澄,可这并非陌生的根本原因。
原因却是,此时的尉迟澄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滔天的怒气。这气若是火,估摸着可以烧掉整片山林;这怒若是刀,院内的这些人怕是死个千百回都不为过。
果然,黑大叔和黑大婶远远站着,生怕被这恐怖的怒气波及一般。
凌卿羽见过他谈笑风生,见过他八面玲珑,见过他面瘫毒舌,见过他刻薄别扭,唯独不曾见过这样发怒的尉迟澄。
“喂,你来了真好,我们可以回去了,是不是?”凌卿羽不及细想,下意识的跑到尉迟面前,双手自然的拉住了尉迟澄的胳膊,很是兴奋愉悦。
当暮文说迷路,凌卿羽就有点怀疑。她葵水三四日便完了,暮文并不急着下山,她亦是不提。黑大叔和黑大婶固然对他们很好,可凌卿羽仍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所以看到尉迟澄,尽管有点陌生,但那种由心而发的惊喜却是掩也掩不住。
尉迟澄只消听到那声兴高采烈的“喂”,怒气瞬间顿无,强忍着将凌卿羽一拥入怀的冲动,目光灼灼平声道:“我接你回去。”
生硬的语气,情深似海的眼神,这是何种的矛盾。凌卿羽却觉得这一刻他们是心意相通的,尉迟澄心里一定是在乎她的,她甚至能够看到他们婚后的琴瑟和鸣……
“段巍,你先护送凌小姐回府。”
“遵命。”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长相踏实的中年人大步流星行至院内,朝尉迟澄和凌卿羽恭敬一礼:“凌小姐,请。”
“……啊?你呢?”难道不是一起打情骂俏赏山赏景回去?凌卿羽美梦被无情打断,有点反应不过来,竟让她,先走!
尉迟澄扫了一眼凌卿羽身后不远处的暮文,一潭死水的声音略带了几分内疚:“外面备了轿子,你先回去。我和暮文尚有些事情处理。”
凌卿羽再不做声,乖乖的点点头,垂下眼帘同段巍离去,是以没人发现到她目中的失望。她真是傻,她竟认为尉迟澄会在意她?原来他的生硬是给她,深情给的仍是她身后的暮文。
在这一连串的误会中,只有一人身在局中,心在局外。此刻他像悲天悯人的佛祖同情的望着那个需要点化的凡人。
当然,这只是表面,实情是,某腹黑男在尉迟澄方一来就想通了种种细节。他明白,那怒气源自于妥协,一个让尉迟澄相当闹心的妥协。所以,他倒真有点同情,是不是该告诉他那个误会,指不定可以以毒攻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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