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寒风刮过,吹得人脸颊子生疼生疼。
张学贵端坐在马背上,伸出两手拢了拢衣领,以盼遮住一些从衣领口透进内衣的冷风。
不过看样子效果不佳,他又伸出双手抱了个拳头,放在嘴边呵了两口热气,
自从在宜城领着二千军队剿向雁荡山,张学贵一直有一股热血澎湃的意味。但是他千想万想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雁荡山转了一个圈,竟是连一个匪影子都没有看到。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自己当初的信誓旦旦,就想着那群土鸡山狗之类的流匪人物只会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所以张学贵大人出宜城之际,竟然跟下头的军士说只需要带二天的粮食。而现在在雁荡山耗费了整整五天的时间。这五天时间不仅是耗掉了张学贵的信誓旦旦,也耗掉了这万余军士唯一的一点得意。忍冻挨饿还不说,却竟是连雁匪的毛儿都没有摸到一根。
这就犹如在这寒冬腊月当中,当头给张学贵什长浇了一盆凉水,顿时没了气焰。
此时他看着在寒风当中随风摇摆的草丛,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不由骂骂咧咧的咀咒了几句该死的山匪之类的话语。然后又看见那群下属同样哆哆嗦嗦的样子,他不由想起了家里的热炕头,但是又不忍呵斥下属,只得着说道:“要想腰杆子挺直,现在的步子就得迈大一点儿!步子迈得大了,回家的时间也就更加短了。”
依旧是穿过这片草地,翻过那个小山包,又顺着那条宜城北门的那条道路从雁荡山折返回来。
此时正是下午时刻,官兵们赶了一天的路,又在雁荡山剿了五天日子的匪,早就已经累得够呛了,再加上路上粮食不够,又是寒冬腊月的,此时见到近在眼前的宜城县,想起了城内的热炕热食,再泡上一个热水澡,这一群官兵们毫无来由的振作出了身体里面仅仅剩下的那么一丁点儿力气。
可是等来到北门,张学贵傻眼了,张学贵下面的边防军傻眼了,连同着前些日子在宜城紧急征的军士也傻眼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张学贵的印象当中,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这宜城大门就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子没有关过。怎么今日,自己这刚从雁荡山回来,虽没功劳但是也有苦劳,可是这城北大门为什么就是紧紧闭着?
凭借着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张学贵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疑惑。可是又想不清楚这一丝疑惑疑在什么地方。此时自己身后还有这么多的官兵,好歹面子问题得要撑住,于是他提缰催马上前仰头对着城门神气的喊道:“今日北门何人当职?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城门?”
一道北风毫无预兆的刮了起来,刮过宜城脚下的二千官兵,刮过马背上的张学贵,也刮过宜城不算高的城墙。
紧接着这道北风,在宜城城墙的一个拐角处,突兀闪现出一个硕大的球状身形,圆滚滚的身材穿着一席厚厚的棉袄子,看上去比宜城的城墙还要厚实。更加滑稽的是,这个圆滚滚的胖子手里竟然还抓着一只鸡腿在城墙上吭哧吭哧的咬得满口流油。这人自然就是成球。
在成球的身后,尹城穿着一席骚包的白袍又冒了个头,看着城墙下面那一群在寒风当中索索发抖的数千官兵,笑着对张学贵说道:“张大人莫开玩笑,这整个宜城的士兵不都被大人您领着去剿雁荡匪寇去了?又哪里还有多的人在这儿当职。”
看着城墙上那个面相清秀的白袍少年,张学贵搜遍脑海,确定在宜城里面自己并没见过此人,隐隐明白了刚才那一丝疑惑,皱眉说道:“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就像是在寒风当中,娇艳盛开的梅花,含苞待放。
尹城穿着一席白裳,站在北风当中,站在宜城城墙之上,开心的笑了起来。说道:“大人从何处而归,我便是何处的人,。”
见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张学贵不由大怒,骂道:“小小贼寇,正愁雁荡山里找不到你们的踪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看我破了这城楼子,将你们尽数伏法。”
说着,就要给下属兵士传令准备攻城。可就在这时,一件物事,从宜城城墙上面,从成球的手中,晃晃悠悠的在北风当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的落在了城下张学贵的头顶,然后又落在张学贵大人坐下的马头上,最终掉在地上。随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过来一只黑色皮毛的野狗,快速的叼起掉落在地上的物事,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张学贵的眼前。
鸡腿有香,香到骨子里面,所以鸡骨头也有香。被成球手上的鸡骨头砸中,张学贵那张方方正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可是经过这一砸,鸡腿那独有的香味直接钻进了鼻孔。也许是出去剿匪这几天的时间当中,伙食太差,此时落在鼻孔当中的香味闻上去却是别有一番风情,瞬间就勾起了张学贵大人的食欲。
可是一码归一码,毕竟是被人用鸡骨头砸了头,张学贵狠狠的顶着城墙上面那个一席白袍的清秀少年,和哪一个穿着大棉袄子的大肥胖子,再一次的厉声重复道:“今天本将不将你们一网打尽,以后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话落,尹城站在城墙上面呵呵笑了起来,变戏法似的从旁边成球的手上拿过一碗酒,猛灌一大口,大赞一声好酒。然后才看着下面那群准备攻城骚动的士兵,大声说道:“在城内,我们可是准备了无数桌的好酒好肉,为张大人您这一行接风洗尘。”
顿了顿,尹城再次说道:“当然,我们也准备了无数罐子的滚油热水,今日只要你们能进得了城,以后我这名字也就倒过来写。”
听到好酒好肉,张学贵勉强好能稳住心神。可是后面那二千儿郎可是骚了乱了,大家伙儿出门剿匪,竟然被张大人诓了说只用两天时间,结果一去五天,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一顿饭菜,尤其刚刚那条黑狗一闪而过,竟然隐隐约约闻到了一阵肉香,肚子里的馋虫更是咕咕叫了起来,又哪里还有心思去破这宜城县!此时又被城楼上那个清清秀秀的白袍少年言语恐吓,想到那些冒着滚烫热气的开水滚油,竟然齐整整的开始往后退了几步。
张学贵看着手下士兵的洋相,不由大怒,可是又无可奈何。也不知道城上那少年说得开水滚油是真是假。可如果这万一要真是真的,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当下张学贵的心里也是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张学贵举棋不定的时候,从后头走过来一个身着甲胄的卫兵,与张学贵轻声说道:“大人,眼下看天即将入夜,并不适宜战斗。而且底下儿郎们又多是饥肠辘辘居多,要不然今日先就此打住?”
欣慰了看了一眼这个卫兵,张学贵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说了句有理。然后朝着尹城说道:“自古有云,朝来鸣金晚收营。本将看着天色将黑,今日暂且不与你们计较,待本将来日再与你们一较高下。”
说完,打马拐了个弯,领先带着二千官士朝西方行去。
见着张学贵走远,尹城心中长吁一口气,终于把这群官兵给打发走了。张学贵前脚去雁荡山,尹城后脚躲着到宜城,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功夫去准备什么滚油开水?此时在这城墙上面,加上自己和成球,总共也才不过十来个人。
这也就是尹城,知道前世三国时代诸葛孔明先生唱过一出空城计,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不得已的法子。若是张学贵真令人来破那城门,只怕是只要十来人一齐往那北门上面撞上几下,估计也就不攻自破了。
想着张学贵那个脓包,竟然说什么就信什么,尹城不由得意得笑了起来。
当下,他就领着成球拐下了城墙,直往宜城县衙而去。到了县衙,尹城又依样说给扈妮、程咬银等人听见,众人听了无一不是乐呵乐呵的举着酒跟尹城碰杯。
在大汉帝国当中,有一句话专门用来夸奖女性。叫做女人如发。就是说女人的心思很细很细,就跟她们自己的发丝一般,很细很细。
扈妮敬了尹城一杯,说道:“照你那么说,张学贵往西方而去,自然是拐道去往宣州。这宣州毕竟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之一,可不比这宜城的小户小县,他要从那边搬来救兵,如何是好?”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程咬银听见,放下手中酒碗,从旁边抽过来一张长凳,咂巴咂巴嘴,猛然一腿将长凳给蹬成两截,然后满口酒气的说道:“搬来了就踹,踹不赢再跑。反正咱还有那九千里雁荡可以落脚。”
不过经过程咬银这一踹,一下子动静就大了,顿时又有好几人围了上来,都想听听尹城的注意。
自从听说宜城要打雁荡山,山里面的那群流匪可是真急了。可是就靠着眼前这名清秀而单单瘦瘦的少年,竟然奇迹般的躲过了这一劫,眼下还好端端的坐在了宜城县衙的衙门里喝酒吃肉,虽然说不承认,但是众多流匪都还是默认在尹城确实是个能拿法子的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