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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周一,楚凝眉开始朝九晚五的生活。

和她一起进公司的,还有谭花。楚凝眉第一天被分配在散货组,谭花在柜货组。负责带她的人叫Susan,在德信工作差不多一年,也就比目前的她大三四岁左右,即将离职,如无意外,Susan的工作将由她接手。一般新人进来,都有一个交接期,特别是楚凝眉这种完全没有工作经验的人,是需要从头教起的。虽然她其实在这行已经是个老人,但是别人不知道,只会当她是一个新人来教导。

散货拼柜,其实工作比整柜的要繁琐。第一天,楚凝眉就发现Susan的工作比较凌乱。邮件回复得七零八落,一会儿去安排拖车,一会儿去制单,忙来忙去……但是Susan并没有要她帮忙,只是让她在一边看着,偶尔忙不过来,就让她帮忙打个传真,复印个资料,看看旧文档。楚凝眉很安然地接受了她的安排,落得轻松。第一天而已,如果什么都要插手,她敢肯定,自己之后的日子必定遭人嫌弃。特别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新人,得做符合新人身份该做的事情,谦虚,和讨好前任。

楚凝眉到茶水间总会顺便帮Susan带一杯水,下午的时候请大伙吃小零嘴,也会挑几个无关重要的问题插空提问一下自己的前辈。在不妨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大多数人都是好为人师的,这是一种职场优越感的体现时刻,我比你懂,就是这个意思。她上辈子带的小妹少说也有好几个,也曾经当过新人,这些事情她早看得通透,做起来自然滴水不漏。什么时候问,问些什么,她拿捏得恰到好处,绝不会让你感到厌烦,或者觉得难以回答。几天下来,Susan已经完全当她是自己后辈一样关照了。然后,楚凝眉顺利地开始接手Susan的工作。

她的表现,看在前任Susan眼里是满意的,放在主管兰姐的眼里,可以解读的就更多了,会做事的人易得,会做事又会做人的新人可不多见。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刚刚工作非常地浮躁,坐不住,一门心思想学了东西就走。这也是她不想请毕业生的原因,刚带会你上手,就开始嫌弃工资低,待遇不好,屁股还没捂热就打包走人。但是这个小姑娘,安安静静,不急不躁,这份淡定她看着比工作多年的老人还要老油子。其实张小兰当日她决定录用楚还有些别的心思的,她们操作部都是女的,本来跟阳盛阴衰的业务部门相处应该最最和谐,合作无间才对,但是无奈业务部的男丁愣是不爱往她们这边凑,她开始不知道原因,后来到底明白了,她手底下的姑娘个个都是闷嘴葫芦,而且年纪老大的剩女,姿色平平,所以,这次招人,她就点了两个年轻貌美的,这楚凝眉是一个,谭花也是一个。她最看好的就是楚凝眉,清清秀秀,好看又不张扬。现在看来,她真捡到宝了,这女孩子她越看越满意,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来好好栽培。

谭花的待遇似乎比楚凝眉好上不少,大概是因为谭花已经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所以,第一天过来,她就被分配了负责的客户。因为这两年德信的客户越来越多,柜货组原先的两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所以张小兰才会招人进来扩充人手。谭花有这个经验,所以张小兰就大胆的将部分工作分给她。目前的情形看来,谭花工作能力也不错。张小兰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这天晚上,张小兰就大方地请客吃饭,以迎接新人和替Susan践行的名义邀请了业务部门的众位同事。业务部的光棍眼睛都贼亮了。兰姐那天带过来认门的两小美女,绝对让人过目难忘,还念念不忘。业务部的主管胡锋也是人精,张小兰是后勤操作,要跟他们拉关系,他清楚得很。他们业务部跟操作部的合作最为密切,几乎是相互影响的,当然,这也是两个部门矛盾也是多多的。之前是相看两相厌,谁也不服谁,现在人家主动谋求合作来了,他也得要有个姿态。眼看手下的小伙子蠢蠢欲动,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顺势就应了下来。

兰姐请众人去东城吃水煮鱼。一行有十个人,柜货组有个女孩子没有来。现在的业务部全是男丁,五个人中,楚凝眉看只有豪哥一个熟面孔,他是后来业务部的主管。他好像是和谭花是情侣关系吧,她记得谭花走的时候有办公室传闻说他们俩一起被创富挖角,但她向来不怎么关心这个,传闻毕竟是传闻而已。但是空穴又未必来风,她有点八卦地想,也许是真的?

圆圆的大桌子,热气腾腾的一大锅水煮鱼,火辣辣的香菜豆干,辣子鸡丁,焖烧小鱼干,还有好多样漂着红色的小菜。看得楚凝眉简直胃抽。她不吃辣,只要辣的,第二天她喉咙一定被火烧一样难受。

“小眉是广东人吧,能不能吃辣?“还是张小兰体贴地问了一句。

辣?她很想高声呼喊,她一点辣都受不了。但是菜都上来了,才想起问她吃不吃?

“吃,肯定吃。“她说这话的时候还面带微笑,只有楚凝眉自己才知道她的话到底有多言不由衷。

她虽然喉咙受不了吃辣,但是水煮鱼的味道她也是喜欢的,没得选择,最后还是随大流吃吃喝喝,不时地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当中还陪着领导碰了两次杯子。饭局就是这样。

饭到中途,一直默默吃饭的谭花站了起来:“我今天初来乍到,在这里先敬两位领导一杯,特别感谢张主管给我这个机会,我先干了。“

楚凝眉一听这话,就觉得心里膈应。她知道今天新人给领导敬酒是题中应有之义的事情,她原本打算把这碗饭吃完,邀谭花一起敬酒的,现在谭花这样说,明显就是把她给撇开一边不说,还让人觉得她不够意思。

两位主管果然笑眯眯地干了杯中酒,正要坐下。

“等等,等等,兰姐,锋哥,还有我呢。“楚凝眉赶紧拿酒瓶子给他们俩满上,捧起杯子,对两人说,”要说新人,这里没有比我更新的啦,我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关照的话我不说了,反正以后我就跟你们混啦,干了!“

她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把啤酒往喉咙里灌。她必须一口气把它喝完,不然她刚刚营造的精气神会立马阳痿的,虽然一个女孩子别人也不会要求你一定要一口气喝完,但是你要是能够一口气喝完,就表示你够诚意够胆气有魄力有担当。她上辈子有个职场饮酒定律,喝酒输人不输阵,要么都不喝,要喝就一定来个痛快的,是她刚升主管那会儿总结出来的。

不会喝酒的女人永远也升不了职,这话还是当时是经理的兰姐告诉她的。当时,她在德信做了四年多,出错率几乎为零,谭花即将走了,兰姐当时找她谈话,就提点了这么一句。因为这句话,谭花践行饭的时候,她终于第一次端起酒杯敬别人酒。再后来,她真的升职了。楚凝眉之后也思考过这个喝酒跟升职的关系,发现这真是一个很微妙的心理哲学问题。

如果她今天真是一只菜鸟,今天一定会被谭花有意无意地踩下去。但是她不是。虽然她内心还没有承认,但是现在的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谨小慎微,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总想把自己藏起来。而现在,她的内心正在一点点地变得强大起来。重生的经历让她变得从容,变得自信,这就足够了。

敬完了两位主管,楚凝眉又敬各位同事。她的豪爽,让在座的男士感到惊讶不已。原先一些想着她年纪小,可以拿来调笑逗乐子的龌蹉心思也打消了。

接下来吃饭的气氛被几位业务部的男士烘托得很热烈。男同事们基本已经把她归到朋友同事一类去,而不再是新来的小妹。女同事里面,心理总体里就有点复杂,有妒忌,有羡慕,也有欣赏的。楚凝眉很坦然,不管怎样的目光她都接着,既然露了头,她就没打算再缩回去。在情感上,她也许还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失败者,但是在工作的领域,她不想退让,她要独立,要靠自己,没有什么比踏踏实实的工作更让人安心。

酒喝多了,虽然是啤酒。感觉脚步到有点漂浮,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说要送她回去?她摆摆手说不用,朋友会过来接她,然后众人跟她告别。

似乎大家都走了,楚凝眉终于看见唐糖带着她家那位向她走来。这就是传说中的Tony?唐糖说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四十岁的中年大肚腩老外,脸上的皱纹比她家老头还多,这形象反差忒大了……

楚张大嘴巴,想说什么,最终不过是挑起眉毛,瞥了她一眼,等她走近,才调笑道:“美女,今儿晚上穿这么妖孽又去勾搭哪家帅哥啦?”唐糖今晚一袭红色低胸吊带晚礼裙子,脸上化了个超夸张的烟熏妆,走在这普普通通的街道上,简直就像恶魔岛里偷跑出来的艳鬼。

那晚,唐糖很清楚地看见楚凝眉身穿白色的歌莉娅收腰裤子,浅绿色的轻纺上衣,在酒店外面昏黄的灯影里微笑地向她招手,微醺的脸庞,皎洁甜美清凉得像一道夏日冰淇淋。她眉飞浅笑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真的很诱人,好像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但是她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亲爱的,我来勾引你怎么样?”唐轻轻的揽过楚的肩膀,涂着玫瑰红花瓣的手指在楚凝眉白里透红的脸上摸了一把,一副调戏良家妇女浪荡子的痞样。

唐糖最爱夸张胡闹的,平日里没少吃她豆腐,楚凝眉也不在意,只拿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拨开:“去!你要调戏的对象在那边。”指指已经到了她们身边的Tony。

唐糖这才收敛了放浪的形骸,介绍两人认识,然后拉楚凝眉上车,送她回去。

一切就像一段小插曲,谁都没有在意。但是,在楚凝眉站立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人目睹了这不经意的一幕。他是业务部的郝至豪,他对散货组的新来的女孩有好感。

在他的观感里面,这个女孩宜家宜室,文静秀气,很适合追来做老婆。只是认识的时间太短,他还没展开行动,接着今天晚上他又见识了这个女孩直爽的一面,他心里有点吃惊,但是也很欣赏她的性格,想要追求的念头又强烈了些。他想送女孩回家,可是被拒绝了,她说有朋友过来接,他猜想会不会是男朋友?于是决定留下来看看。

然后他就看见之前的那一幕,她和一个成熟妖艳的女子站在一起,姿态是一种别样的慵懒,轻松随意,她笑得很灿烂,让人目眩神迷,那一刻,他觉得她是一个糅合着纯真与性感的女神。直到她与那个女子相拥离去,他也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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