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裹着被子,直直地躺在床上。梁瑾坐在床边,看着哭得吓得一直抽抽搭搭地凌霄。
过了会,梁瑾平息了一下情绪,才平平地开口:“你说知道错了,说说错哪了?”
“我,我,我不该不回答问题。”凌霄抽噎着弱弱地回答。
“那为什么不回答?”
“我,我……”凌霄我了半天,也没我出后面的话。
梁瑾才下去的火又有了燃起的征兆,眼神不善的看着凌霄。凌霄有些无奈,又害怕,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到底为什么?”梁瑾看她那可怜样子,又想起平日里这丫头乖巧地样子,好歹是没发火,只是严厉地问。
“我,我害怕。”凌霄深呼一口气,才说出答案。
“那害怕什么?我哪里让你这么害怕?”
“你,你一直很严肃,都,都不怎么笑。我怕说错话,多说多错。”
“没了?”
“你,你脾气不好。”
“继续。”
“你,你,你……”凌霄不敢说,但看到梁瑾又要变色的脸,一咬牙,说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鄙视,鄙视我。”说完,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知道,我很让人看不起。为了钱,就甘愿……”说着竟然是说不下去了,只能紧紧咬着嘴唇,才止住的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流了出来。
梁瑾闻言有些奇怪,前面自己还可以接受,刚才这几句自己还真想不明白来源何处,自己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没有看不起你。”梁瑾皱着眉陈述。
凌霄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无声地控诉,梁瑾明显不合实际的话。
“我从没看不起你,至少我不记得我说过。”梁瑾见状只得又解释。
“你,你没说过,可是,你做过。”凌霄忍不住辩驳,反正难听的话都说了,干脆一次说多些,说清楚,说明白。
“哦?那你说说,我做过什么?”梁瑾颇有兴味地问,小丫头这反驳还真是难得。
“你,你……”凌霄到底是懦弱惯了,受压迫惯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啊。”梁瑾看凌霄憋红脸的样子,觉得好笑,本来嘛,自己从来就没看不起她,小丫头自己自卑,想多了,结果把罪名安在自己头上,便存心催她,希望这丫头明白。
凌霄看梁瑾那不怀好意地笑着催自己的样子,心里立马有了火,咬了咬牙,说:“要说那可就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是吗?正好放三天假,我不用上班,你可以好好说说。”梁瑾坏笑着说。
“你,”凌霄见他这样,更加坚定了决心,平复了心绪,慢慢地说,“好,我就一条一条地说。我当初走投无路找你帮忙,你不愿意,我,我,要我卖身你才答应。”
“嗯,是这样,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看不起你。”
“如果,如果你尊重我,就,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像是你提出来的。”
“你,是你问我凭什么。”
“我是问了,可是我没让你卖自己。”
“我说以后会报答你,你不愿意,你说‘我现在看不到你能回报什么我需要的东西,而且,500百万,多少年你能还的起?’你还,你还说你不想帮我。”
“我当时确实不想帮你。”
“那你为什么后来又愿意了,在我,在我提出来那个条件之后。”凌霄有些激动,作势要做起来,可是想到自己不着寸缕,又躺了回去,只是嘴上依旧忿忿地说道。
“我没有当时就同意,是经过思考的。”
“是啊,你是验过货才答应的。做生意真是谨慎!”凌霄不无讥讽地说。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的。”
“真心的?真心的什么?是不是真心的拿自己换钱?用那么混蛋地方法来试探人,你,你……”凌霄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那个让自己无比屈辱,无比难堪的时刻。
当时自己提出拿自己换钱,眼前的这个混蛋做了什么,想着,脑子里就出现了那天的情形——
“那您要怎么样才可以帮我?”
“我不想帮你。”
“或许,我们可以做生意。”
“哦?你有什么资本可以拿来和我做生意?”
“我,我,我还有我自己。”
“哦?你的意思是,你想把自己卖给我?”
“是,是。”
沉默一分钟后,当凌霄觉得自己放下一切提出来的条件也无法打动这冷血的人的时候,当凌霄已经打算大骂他一声“混蛋”然后离开的时候,这个人的极度欠揍的,含着浓浓的不屑的声音传来:“既然这样,那我就验验货吧。”
“?”凌霄疑惑的抬头,看着这个人。
“听不懂?既然是做生意,就得诚信不欺,我这个买主要验货,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梁先生……”凌霄记得自己当时没转过来弯。
“你卖的是身,我自然验的是你的身。脱吧。”
………
“怎么,不敢了?还是,不愿意了?”
“我,我愿意。”
“那就脱。”
往后是什么,凌霄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人混蛋至极。自己狠着心,咬着牙,流着泪,抖着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当时只觉得每脱一件心上就好似刀绞一样疼一分,没脱一件自己的尊严就像流水一样逝去一分,心底无限惶恐。饶是这样,衣服脱光,自己赤条条地站在这个人面前时,这个人又做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绕着自己看了一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很久,自己都觉得羞愧地难堪地无以自处的时候,这个人,挑起自己的下巴,迫使自己看着他,真的就用谈论货物商品好坏的口气说道:“还不错,这个买卖我做了。”
凌霄已经说不清自己当时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了,好像是松了口气,又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的难过,不论如何,结果是,眼前的混蛋给了自己一张名片,让自己第二天找名片上的人,然后,就让自己走了。
名片上的人就是杨睿,凌霄找到他,详细地说了自己家的情况,杨睿和善地和自己说不要担心,一切交给他,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的。杨睿的能力果真不错,2个月时间就把让凌霄觉得天塌地陷、濒临崩溃的事情抽丝剥茧、合理妥当地解决了,凌霄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她自己只是在一些场合露了面,背了杨睿或律师让自己说的话。然后,曾经凶神恶煞的债主有的进了公安局,有的到自己家里好言好语地说钱不要紧,可以慢慢还。妈妈很快做了手术,弟弟如期上了学,而那个可恶的骗子,终于在半年之后落网,得到了法律的制裁。凌霄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法律的力量,看住爸爸的人可以是非法拘禁,是刑事犯罪,骗了爸爸的人是商业欺诈,也是刑事犯罪;凌霄也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舆论的力量,不给妈妈做手术的医院有违医德,得到社会的口诛笔伐,医院自然不敢犯众怒,最后免费给妈妈做了手术,一直催弟弟交学费的学校看到有关医院的报道,也转变了态度,甚至面了学杂费。
爸妈曾经问过关于杨睿的事,凌霄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这是你女儿卖身换来的吧。杨睿倒好,直接说自己是凌霄学院的老师,机缘巧合知道了自家的事,能帮就帮了。爸妈还真就信了,逢年过节还叮嘱凌霄问候问候杨老师。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凌霄就考虑要交货了。可是等了许久,也等不到消息。凌霄不是没想过梁瑾可能良心发现,当时只是逗自己,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一想到时候梁瑾只把自己的事交给了杨睿,莫说一分钱没给,就是最后的律师费等一切费用都是对方为了爸爸能在法院上求个情,免一些牢狱之灾,在杨睿的明示暗示之下,由他们全额支付了,奸商本色,昭然若揭。
凌霄告诉自己不要做美梦了,梁瑾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他只是在等自己,或许他连个电话都懒得打得,他,看不起自己。
曾近的种种划过眼前,凌霄说:“你那天做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最清楚。而我,能想到的,就只有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