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众人的目光,张山在心里连连摇头,暗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在闹市传道的弊端了。稍有点什么事情,就得把人全给招来,所以说山门庙宇还是得建的偏僻点为好,有什么丢脸的事情,也就只是自家人知道。”
心中虽然是在乱嘀咕,但张山今天却并不怕与王员外理论,当下也不将众人给请进屋去,免得被认为是做贼心虚,就在门口对答。
“沙河县的衙门仍在,怎么能说没有了王法呢?倒是王员外与这些猎户,是个什么关系,跑来与我说话,难不CD是你的小舅子?”
王员外一摆手,说道:“少讲些俏皮话,我鼎香楼做的是野味买卖,和猎户们自然是有关系的。你仗着魔教弟子身怀武艺,便欺压良善,欲行霸市,实在是可恶至极,今天便要说个清楚!”
“你要道理,那便告诉你。平定山贼之前,刘县令可是开了口的,只要是肯弃恶从善,便将大鹿角山归于他们做安身之用。现在杨庆等人,皆是我魔教弟子,那么大鹿角山便就是魔教的私产。猎户无我允许,便上山打猎,实打实的是盗猎,而你既然与他们买卖,便就是私买贼赃,也是同罪!”
王员外会扣帽子,张山也会扣帽子,一个私买贼赃的罪名,非钉在王员外身上不可!
对于张山的指责,王员外冷哼了一声,打心里他是不相信这话的。说什么刘县令早已经许诺,将鹿角山归做魔教的私产,那纯粹就是胡扯。你张山要是早就拿到了鹿角山,还能容这些猎户上山打猎?恐怕在几天前就已经封山了,能等到今天才动手?
“口说无凭,既然张教主将大鹿角山是你魔教的私产,便将地契拿出来瞧瞧,只要瞧见上面的朱砂红印,那我姓王的还真就认下来私买贼赃的罪名!”估计张山九成九是在胡诈,王员外便也放了话,目的就是要挤兑张山,逼得他拿出地契来。
张山的手上,现在当然是没有地契的,但他并不心虚,笑道:“王员外这话好没道理,山贼归化至今不过区区三四日而已,官契新造总是要些手续的,哪有这般迅速。本来我念着官契未到,所以猎户们上山打猎,也就由着他们去了。谁知道他们贪心不足,自家吃了还不算,竟要拿去市场买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员外听了这话,心中就更加确定,知道张山是死鸭子嘴硬,刘县令那里根本就没有许诺。
冷笑一声,他向在场的众人做了个揖,说道:“诸位,诸位,大伙都听见了吧,张教主可拿不出地契来!没有实证,这事光靠嘴巴来说,可是说不清楚的。现在我就去羊木镇,请县令大人验证,大伙有愿意瞧热闹的,也请一道同去。这人呀,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好就又是一个郑家,表面瞧着是一套,背后又一套!”
被王员外带了十成指桑骂槐意味的话语一挑,在场的信众当中,有些就动摇了。特别是一些奔着白面馒头来的,就更是嚷嚷着要‘同去,同去’,瞧热闹不怕事大。
只是这些下来,也还有几个较为虔诚的信众,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
“放屁,你就是放屁!你把郑贼和张教主放在一起说,那就是放狗臭屁!早些时候,郑贼还在耀武扬威的时候,就没少见你王员外和郑小姐勾搭在一起,现在瞧着郑家到了,你又来污蔑张教主,肯定是想为你那相好的出气!”
开口指着王员外鼻子开骂的,就是手上提着山鸡的王壮。他在旁边瞧着,总算是瞧明白过来,原来王小气是来找张教主麻烦的,那还能留着口德呀,没直接将山鸡摔他脸上,就算是顾忌对方的身份了。
张山听这话,偷摸瞧了脸上变颜变色的韦留春一眼,心说你的一担挑还真不少,这胖冬瓜居然也和郑家小姐勾搭过。
在心里揶揄完韦留春,张山摆摆手,安抚王壮道:“大壮莫要和这种人生气,是真是假,谁对谁错,还是查证查证的好。即便他不说去刘县令那里,我也得请他去一趟。最后若查实事情是真的,那么他一个私买贼赃的罪名,就是怎么也逃不掉!”
转头过去,双目直视王员外,张山正色说道:“到那时候,即便衙门不治你王员外的罪,我魔教也必饶不了你!”
王员外心中料到张山是已经心虚了,才会声色俱厉的,等到了羊木镇,自然是真相大白天下。那时魔教即便是不灰溜溜的离开鹿镇,也是再也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生意,怎么会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现在说的再漂亮,什么用处都没有,诸位且随我去羊木镇,是与不是自有分晓!”王员外招呼一声,带着猎户们,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先走一步。
瞧着仍然留下的二十多个信众,张山满意的笑了笑,吩咐道:“来来,小岳收拾东西,我们大伙也一道前去。”
在这伙人之前,经捕头已经快马先一步赶回了羊木镇。
将他所知道的情况禀报一遍,刘县令气得一把将茶盏给掼在了地上。若不是瞧着身前文案上面的文房四宝都挺值钱的,特别是那方古砚,连买都没地方买去,他得直接将文案给掀翻过来。
“他好大的胆子!胆敢威胁本官!”
一开始的时候,张山带着水寇前来领赏,那时刘县令对于这个江湖人的印象,还算不错。可是后来听说他以大鹿角山的地契为要求,才肯出手对付山贼,好感一下子便消失殆尽了,只恨自己干嘛要多赏他三十两纹银。
最近,张山连着收拾掉郑家和山贼,这让刘县令再次觉得这小伙子还行,知道替衙门做些事情,却没想到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他魔教想干什么!古来只有养寇自重的藩镇,难道他一个小小的江湖人,也想这么干吗!”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的刘县令,指着经捕头的鼻子斥问道。
瞅着飞溅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经捕头心中苦笑一声,暗道:“张山不是藩镇,可他胆子却不小,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他想要干什么,你难道还瞧不出来吗?”
心中嘀咕归嘀咕,明面上经捕头还是顺着县令大人的话头说道:“是呀,他实在是太放肆了!只是这事情已经闹开了,大人你看该如何处置?”
“哼,还能怎么处置。他张山想的倒美,我却偏不如他的意思,你带几个人去把动手的魔教弟子给缉拿了,看他还敢不敢胡来!”刘县令背着手,吹着胡子说道,似乎是真的想要赌气来硬的。
经捕头皱了皱眉头,“这样不太妥当吧!”
刘县令瞪了他一样,喝问道:“怎么!收了他张山的好处,你没脸去拿人是吗?”
经捕头和魔教张山走的较近,这在沙河县里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特别是自从最近几日,他家那婆娘被诊断出有孕之后,经捕头更是逢人便说魔教的好处,使劲的给天魔扬名,弄得张山都想给他发面锦旗表彰表彰了。
这情况刘县令也有所耳闻,所以才会有此一问的。
被上司喝问,经捕头倒没什么恐慌情绪,你刘县令再恼火,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沙河县要是没他这个门路广阔的捕头,窝囊县令连衙门的架子都撑不起来。
“大人明鉴,我同张山虽有些交情,可真要是衙门有令,必会亲手将其缉拿,绝无旁的心思。只是这事情实在是有心无力,莫说是张山了,就算是他手下的弟子,我这个捕头也对付不了。”顿了顿,经捕头继续劝道:“大人,请恕我直言,就算小的去套点交情,将张山请来又如何?衙门的大牢,管得住别人,可管不住这些魔教弟子,他们打破大牢出来,即便不来寻大人的晦气,也是要上山落草为寇的。山贼归而又去,除而又起,刺史大人那里可不好交代呀!”
刘县令别看他窝囊,但是身为县太爷,官面上的东西,他比经捕头要熟悉,这事情一开始他就想明白了。除非自己想试试脑袋上的乌纱帽硬不硬,否则只能是遂了张山的意思,将地契送出去。
只是心里明白,却不好直接答应,得引得经捕头劝几句,才能走台阶下来。否则被人一威胁,就什么都从了,那也太窝囊了。
现在经捕头已经劝了,正好借坡下驴。
“罢了罢了,魔教荡平山贼水寇,对于沙河县的上上下下而言,也算是有功。大鹿角山的官契,便给他去吧。可是这事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若是以后张山此人还敢放肆,本官绝不轻饶。你去命书吏新造一份地契,送去给张山,顺便把本官的告诫带到。”刘县令做足了姿态,才挥挥手吩咐道。
经捕头领命刚要下去,有衙役上来禀报,说王员外带着一群猎户,说有事求见县令大人。
稍一琢磨,刘县令便知道王员外等人的来意,赶紧催促经捕头道:“去去,你让书吏的手脚快些,再将官契上的日子,早写个一两日。本官且等你拿了官契回来,再见他们,否则还真不好说事情。”